第一章 时光裂缝里的跳球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陈默的手指先于意识抽搐了一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极了二十年后丰田中心球馆的倒计时钟，他猛地睁眼，白炽灯在视网膜上烙下青白的光斑，模糊中看见护士正调整输液架上的葡萄糖瓶。

“陈先生，您终于醒了。”护士操着带德州口音的英语，递来一杯温水，“您叔叔的律师昨天来过，遗嘱文件在床头柜抽屉里。”

玻璃杯触唇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2024年西部半决赛G7，他守在电视前目睹火箭队加时赛失利，心脏剧痛前最后一眼是哈登跪在地板上的背影。而此刻，病房墙上的挂历分明写着“2001年5月15日”，CRT电视里正播放湖人与马刺的西决第西场，奥尼尔隔着邓肯完成暴扣，解说员的嘶吼让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微微震颤。

“这不可能......”喉间溢出的低语带着不属于二十岁青年的沙哑。陈默盯着自己手背上未褪去的婴儿肥，记忆碎片在头痛中重组：车祸身亡的叔叔、曼哈顿唐人街那家濒临破产的“星辰资本”、保险柜里沾着咖啡渍的股权转让书——这家曾投资过NCAA球队的公司，此刻正陷入次贷危机的漩涡。

电视里传来裁判的哨声。陈默猛地转头，看见奥尼尔捂着左膝退防的瞬间。这个动作让他浑身血液凝固——前世纪录片里曾提到，这记隔扣后奥尼尔便埋下了膝伤隐患，而此刻，他的护膝上还没有那道标志性的医用胶带。

抽屉里的诺基亚3310突然震动。未读短信来自律师事务所：“关于星辰资本债务重组及火箭队股权评估事宜，请您明日上午十点到华尔街11号面谈。”陈默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通讯录里“亚历山大·莱斯利”的名字刺得眼睛生疼——这个总被球迷调侃“抠门”的火箭队老板，此刻正因球馆建设贷款焦头烂额。

他踉跄着扑向垃圾桶旁的报纸堆，《休斯顿纪事报》头版标题刺目：《亚历山大寻求资本注入，火箭队估值3.8亿美元》。日期栏的“2001年5月15日”被咖啡渍晕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陈默的指尖划过纸面，仿佛能触到三年后那张4亿美元的卖身契，以及契约下方，那个改变NBA历史的中国名字——姚明。

卫生间镜面蒙着薄薄的水汽，映出一张陌生却年轻的脸。左耳垂的红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陈默想起前世自己三十岁时在火箭队主场纹的队标纹身，此刻还只是光滑的皮肤。他捧起冷水泼在脸上，指缝间漏下的水流里，浮现出2002年选秀夜大卫·斯特恩念出“Yao Ming”时的画面，那时的丰田中心，还叫康柏中心。

“陈先生，您有访客。”护士的敲门声惊碎倒影。门口站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公文包上印着“高盛体育投资”的烫金logo。男人递来名片时，陈默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劳力士表盘——正是前世报道里，建议亚历山大抛售球队的那位金融顾问。

“我们注意到星辰资本在体育领域的布局......”男人的声音突然模糊。陈默望向窗外，休斯顿的暮春细雨中，远处康柏中心的霓虹正在调试，红色“ROCKETS”字样忽明忽暗，像极了记忆里总冠军旗帜升起时的灯光秀。

手指无意识地着诺基亚的键盘，陈默在备忘录里打下一串数字：2002年选秀大会状元签、姚明体测数据、灰熊队管理层邮箱。当雨滴在玻璃上划出第一道痕迹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那节奏与二十年后夺冠夜的MVP演讲如出一辙。

“告诉亚历山大先生，”陈默转身握住男人的手，年轻的掌心渗出薄汗，却坚定如铁，“我出价3.2亿美元，现金支付。”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他看见男人瞳孔里闪过的惊讶，如同看见未来那支让全联盟颤抖的红色军团。

夜幕降临时，陈默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便装。路过护士站时，他瞥见墙上的电视正在重播今日比赛，奥尼尔的暴扣慢镜头里，左膝韧带的轻微扭曲被他尽收眼底。口袋里的诺基亚突然震动，新闻推送跳出：“火箭队老板否认出售球队传闻”。

他低头轻笑，指尖划过通讯录里“姚明”的拼音拼写——这个此刻还在上海东方大鲨鱼队训练的青年，即将成为改变一切的起点。走出医院大门时，休斯顿的夜风带着湿气扑在脸上，陈默抬头望向星空，仿佛看见二十年后的自己正从时光的另一端走来，手中握着那枚从未缺席的总冠军戒指。

街角的报亭还在营业，陈默买下所有刊登NBA新闻的报纸。当他翻开《体育画报》时，封面人物正是蒂姆·邓肯，标题写着：《马刺王朝：不可撼动的统治》。他指尖抚过邓肯的脸，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很快，这个名字将成为火箭队传奇的注脚。

回到公寓打开保险箱，叔叔的遗产文件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默站在康柏中心前，手里举着印有“T-MAC 1”的球衣——那是他前世第一次现场看球的纪念。此刻，照片里的自己正用陌生的眼神望着镜头，而他知道，从明天上午十点开始，所有的遗憾都将被改写。

凌晨三点，陈默坐在书桌前，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2001年5月16日，收购火箭队计划启动。目标：建立NBA历史上最伟大的东方王朝。”窗外，康柏中心的灯光终于熄灭，却在他眼中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种。这是属于休斯顿的新纪元，而他，是唯一知晓剧本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