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落

跳楼机的安全压杆"咔嗒"一声扣紧时，林思晓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座椅扶手。

夜风卷着游乐园的爆米花甜味掠过她的鼻尖，远处摩天轮的彩灯在视线里扭曲成斑斓的色块。

"马上到顶了哦。"赵雨晴带着鼻音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哭红的眼睛在霓虹灯下泛着水光，睫毛膏晕开成小熊猫似的黑圈，却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思晓感觉到闺蜜冰凉的手突然攥住自己，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随着机械运转的嗡鸣，座椅在九十米高空骤然停顿。

林思晓的胃袋像是被无形的手拎到喉咙口，她死死盯着自己悬在空中的帆布鞋——鞋带松散地垂向地面，下方游乐园的灯火缩成指甲盖大小的光点，旋转木马的音乐声被夜风撕成碎片。

"思晓，谢谢你陪我。"赵雨晴的声音混着风声颤抖，"我就是想证明..."

她突然松开手对着夜空张开双臂，发圈崩开的瞬间长发在气流中狂舞，"失恋和这个比起来根本——"

钢索断裂的脆响像玻璃碎裂。

林思晓在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条件反射去抓闺蜜的手腕，却只握住一截冰凉的空气。

跳楼机以不正常的速度开始坠落，她的后背狠狠撞在座椅上，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窒息。

世界在视网膜上拉出五颜六色的光带，爆米花甜味突然被潮湿的草木气息取代。

下坠感持续得远比物理规律允许的更久，久到林思晓以为自己会永远坠落下去，首到"砰"地陷入某种带着青草香的柔软物体。

"哎哟喂！"近在咫尺的炸雷般吼声震得她耳膜生疼，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带着腥膻味，"这天上掉下来的什么玩意儿？"

林思晓颤抖着睁开眼。

月光从树冠间隙漏下来，照亮一张近在咫尺的虎脸——琥珀色竖瞳里映出她惨白的脸，黑色鼻头湿漉漉地翕动，随着呼吸喷出的白气拂过她僵硬的嘴角。

"啊——"她终于找回声音的掌控权，尖叫划破夜空，"救命啊！"

吊睛白额猛虎明显被这声波攻击吓到，厚实的肉垫"啪嗒啪嗒"后退三步，尾巴上的毛炸成鸡毛掸子。

林思晓闭着眼胡乱挥舞手臂时，听到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抱怨："人，是你在叫救命？"

"救命啊！！！"她还在闭眼尖叫，手指抓到一把潮湿的苔藓，"我不要被老虎吃掉！"

"吼——！"震耳欲聋的虎啸激起林间飞鸟，带着不耐烦的颤音，"你找谁呢？"

林思晓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睁开眼，月光下老虎正歪着脑袋看她，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张血盆大口开合间吐出清晰的人言："本大爷就站在这儿，你跟谁求救呢？"

林思晓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在月光下缩成针尖大小。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老虎在说话？老虎在说话！

“跟你说话呢，为什么虎能听懂你叫救命？”那粗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带着点不耐烦的鼻音，像是闷雷滚过胸腔。

林思晓僵硬的脖子“咔”地扭动了一下，嘴唇颤抖着张开，却只挤出一点干涩的气音。

刚刚还能尖叫救命的嗓子，此刻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干又紧，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虎爷很郁闷。

今天啃了一头鹿，那家伙的腿骨脆生生的，咬得“嘎嘣”响，本来挺痛快，可偏偏有一截碎骨卡在牙龈缝里，怎么舔都弄不出来。

它正烦躁地磨爪子，琢磨着要不要再逮头鹿啃一啃，好把那该死的骨头蹭掉，结果“砰”的一声，天上砸下来个人！

别问它怎么知道这是人，它堂堂山大王，还能认不出两脚兽？

更奇怪的是，这人居然能听懂它说话！

虎爷甩了甩尾巴，心想：要是她能帮我把嘴里那截骨头弄出来，那她就是个好两脚兽！

可这人怎么傻愣愣的？

“说话呀！”虎爷不耐烦地催促，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地面，溅起几片枯叶。

林思晓终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总算挤出一丝声音：“是……是你在说话？”

虎爷翻了个白眼（如果老虎能翻白眼的话），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你看见周围有其他虎吗？”

——这人连“一山不容二虎”都不知道？

林思晓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几百圈。

穿越？虎妖？这老虎吃人前还要聊聊天？

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回过神来，求生的本能疯狂叫嚣——她不想死！

“虎、虎爷饶命啊！”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别吃我！我……我上班吃拼好饭，下班吃地沟油炒饭，前几天还得了流感，真的不好吃啊！”

虎爷：“……？”

这人在说什么鬼东西？

虎爷歪着脑袋，耳朵尖抖了抖。

虽然听不懂"拼好饭"是什么玩意儿，但这个两脚兽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样子它可太熟悉了——跟山里那些被它追得屁滚尿流的兔子一个德行。

"我不吃人。"虎爷嫌弃地喷了个响鼻，胡须上还挂着半凝固的血珠，"人肉酸。"

林思晓差点哭出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人类进化得不好吃！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深究为什么这头老虎会知道人肉是酸的......

"谢、谢谢虎爷饶命！"她声音发颤，膝盖发软，要不是刚才摔得尾椎骨生疼，这会儿真想当场给这位山大王磕一个。

虎爷甩了甩尾巴，突然凑近两步。林思晓顿时僵住，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野兽特有的膻气。月光下，老虎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湿漉漉的鼻头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人，帮个忙。"

"虎爷您说！"林思晓立刻进入狗腿模式，声音拔高了八度，"只要我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

"没那么麻烦！"虎爷不耐烦地打断，突然"啊——"地张开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