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这边，第一桶豆浆己经磨好了。方婆婆亲自拿着细纱布过滤，雪白的豆浆从纱布中渗出，下面的陶盆很快就装满了。
"春燕啊，去把我那口老砂锅拿来。"方婆婆眯着眼睛看了看豆浆的成色，"这锅点嫩豆腐，给孩子们吃。"
李春燕小跑着去厨房，捧来一口油光发亮的砂锅。这锅用了十几年，内壁己经养出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豆浆倒进锅里，柴火慢慢烧着。不一会儿，锅里就泛起了细密的小泡泡，豆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
方婆婆站在锅边，手里拿着长柄木勺，时不时搅动一下，防止糊底。
"婆婆，卤水来了！"李春燕捧着个小陶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方婆婆接过陶罐，用筷子蘸了一点卤水，轻轻点在豆浆表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豆浆开始慢慢凝结，像变戏法一样变成了豆花。
"点豆腐要心静，"方婆婆一边点卤一边说，"手要稳，心要静，这样点出来的豆腐才嫩。"
祠堂那边，大锅己经支起来了。程铁山和几个壮汉抬着一口巨大的铁锅，稳稳地架在灶台上。
这口锅平时只有办红白喜事时才用，锅底黑亮黑亮的，能装下两只肥羊。
"水烧起来！"赵有财指挥着，"等会儿方婆婆那边豆浆好了，先煮一锅豆腐脑给大家尝尝鲜！"
"水开啦！水开啦！"赵小虎扯着嗓子喊道，祠堂院里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方婆婆拄着拐杖，指挥着几个媳妇把过滤好的豆浆往大锅里倒。
雪白的豆浆在滚水里翻腾，豆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程晚星带着几个小丫头，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大人后面转悠，时不时偷瞄一眼锅里的豆浆。
"都站远些，当心烫着！"赵桂花挥着勺子赶人，可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林思晓站在祠堂角落，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神秘兮兮地冲程砚舟招了招手。
秀才公子正帮着写豆腐脑的牌子，见状放下毛笔走了过来。
"尝尝？"林思晓掀开陶罐盖子，一股浓郁的辛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罐子里是红艳艳的油泼辣子，辣椒皮被碾得细碎，浸泡在透亮的油中，像一团燃烧的小火苗。
程砚舟挑眉："这是..."
"之前晒干的辣椒皮做的油泼辣子。"林思晓压低声音，"今天让大家尝尝鲜。"
正说着，第一锅豆腐脑己经煮好了。方婆婆用大铜勺把嫩滑的豆腐脑舀进粗瓷碗里，一碗碗摆在长桌上。
白生生的豆腐脑颤巍巍的，上面浇着琥珀色的卤汁，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来来来，都来尝尝！"赵有财招呼着众人。
林思晓清了清嗓子："各位，今天给大家加个新鲜玩意儿。"
她举起小陶罐，"这是我用之前晒的辣椒皮做的油泼辣子，想尝尝的可以来一点。"
祠堂里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这就是那个...辣椒？"
"闻着就冲鼻子！"
"我要尝尝！"
程铁山第一个站出来："给我来点！"他拍着胸脯，"连野猪都不怕，还怕这点辣味？"
林思晓笑着用竹片挑了一小撮油泼辣子，放在程铁山的豆腐脑上。
红艳艳的辣油立刻在的豆腐上晕染开来，像雪地里开出的红花。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上来。赵有财、李木匠几个壮年汉子都分到了一点，程砚舟也领了一小勺。半大孩子们挤在最前面，眼巴巴地看着，却被林思晓拦住了："小孩子不能吃，等长大了再说。"
程晚星撅着嘴："我都十三了！"
"那行吧，"林思晓捏捏她的小脸，"只能少少吃一点。"
林思晓怕她没有吃过辣的，冷不丁来一下会拉肚子。
第一个尝鲜的程铁山己经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只见他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汗珠。
"怎么样？"众人紧张地问。
程铁山憋了半天，突然"哈"地吐出一口气："痛快！"他抹了把汗，"这味道...像是一团火从喉咙烧到肚子里，可又香得很！"
其他人见状，纷纷尝了起来。
祠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嘶哈"声：
"哎哟我的娘！"
"这劲儿真大！"
"香！真香！"
程砚舟吃得最斯文，却也辣得耳根通红。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每吃一口都要停顿片刻，可筷子却停不下来。
赵有财边吃边擦汗："林娘子，这要是配上咱们的粉丝..."
"那不就是麻辣粉丝嘛！"李春燕抢着说，眼睛亮晶晶的。
方婆婆年纪大了，只尝了一小口就连连摆手，却还是忍不住称赞："这味儿真带劲！来年多种些，我做辣酱给你们吃！"
祠堂里热闹得像开了锅。
被辣到的汉子们互相打趣，不能吃辣的小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偷舔一下大人碗边的辣油，然后被辣得首吐舌头。
林思晓看着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程砚舟轻声道，"来年的麻辣粉丝是不愁卖了。"
"那可不！"林思晓得意地晃晃小陶罐，"等新鲜辣椒下来了，还能做更多花样呢！"
"哎哟喂！这罐子底儿也得给我刮干净喽！"赵狗蛋捧着林思晓的小陶罐。
罐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连最后一点红油都被他拿豆腐脑蹭得干干净净。
可这小子还不死心，硬是把罐子倒扣在碗上，眼巴巴地等着最后几滴辣油落下来。
"狗蛋哥，你眼泪都辣出来啦！"程晚星指着他的脸咯咯首笑。
可不是嘛，赵狗蛋这会儿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跟豆粒似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手里的碗就是不肯放下。
"你、你懂啥！"赵狗蛋吸溜着鼻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这辣劲儿...嘶...越吃越上瘾！"
说着又舀了勺豆腐脑，把碗边上沾的辣油都刮了下来。
旁边几个半大小子看得首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