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葛根,早年闹饥荒时也挖过。"方婆婆蹲在地上,粗糙的手指拨弄着沾满泥土的葛根藤,摇了摇头,"可吃起来跟嚼木头似的,拉嗓子得很!"
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也跟着点头,显然对葛根的印象并不好。
林思晓笑了笑,拿起一根粗壮的葛根,用柴刀利落地削去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的根茎:"那是因为没处理好。"
她将葛根切成小块,丢进清水里,"葛根得磨成粉,过滤干净了,才好吃。"
"磨成粉?"程晚星凑过来,好奇地捏了捏葛根块,"像磨麦子那样?"
"差不多,但得多一道工序。"林思晓挽起袖子,示意众人帮忙,"来,咱们先把它捣碎。"
"嘿哟!嘿哟!"程铁山带着几个壮小伙搬来了村里最大的石臼,咚的一声放在祠堂前的空地上。
木杵砸在石臼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都让让都让让!"村长家大孙子赵有财抱着一筐葛根挤进人群,"葛根来了!"
林思晓挽起袖子,抄起柴刀就开始削皮:"来来来,先切成小块,越小越好捣。"
"放着我来!"程铁山抢过柴刀,手起刀落,葛根块像雪片似的飞进石臼里,"俺砍柴的手艺可不是吹的!"
几个年轻人轮流抡起木杵,咚咚的捣葛声此起彼伏。
3不一会儿,程铁山的脑门上就冒出了汗珠:"这玩意儿比木头还硬!"
"加点儿水就好捣了。"林思晓吩咐。
方婆婆家小儿子赵有元,拎着水桶过来,哗哗就是倒。
赵有财跳脚:"哎你轻点儿!水都溅我身上了!"
众人哄笑起来。
方婆婆抱着细纱布走过来:"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人这么折腾葛根。"
"婆婆您瞧好了。"林思晓接过捣好的葛根浆,倒进纱布里,"来,咱们一起拧。"
几个妇人合力拧紧布袋,浑浊的汁液哗啦啦流进木桶。
方婆婆眯着眼睛看:"这浑汤汤的,真能吃?"
"您等着瞧。"林思晓神秘地眨眨眼,把木桶搬到阴凉处。
程晚星蹲在桶边,眼巴巴地等着:"要等多久啊?"
"至少半个时辰。"林思晓估摸了一下时间。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太阳渐渐西斜,桶里的水竟然自己分成了两层。
方婆婆突然惊叫:"哎哟我的老天爷!这水咋自己变清了?"
林思晓小心翼翼地舀掉上层清水,露出底下雪白的沉淀。
赵有元伸手就要戳,被方婆婆一巴掌拍开:"脏手别碰!"
"这是宝贝呢。"林思晓用木勺把湿粉挖出来,均匀地摊在竹匾上,"晒干了就是葛根粉。"
程晚星歪着头:"这粉真能做吃的?我记得葛根可拉嗓子了..."
"明天给你做葛根羹,保准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林思晓笑道。
方婆婆突然抹了抹眼角:"要是早些年知道这法子..."
"婆婆别难过。"林思晓挽住她的胳膊,"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咱们村就有吃不完的葛根粉啦!"
趁着天还没有大黑,林思晓抱着一捆甜叶菊走过来:"接下来是这个。"
方婆婆眯着眼睛打量:"这'假茶'真能出糖?"
"婆婆,您就瞧好吧。"林思晓笑着打断她,把叶子放进石臼里。
程晚星抢过木杵:"我来捣!"
结果刚砸了两下就皱起鼻子,"怎么有股青草味啊?"
"要的就是这个汁水。"林思晓接过木杵,熟练地捣起来。
绿色的汁液渐渐渗出,散发出一股奇特的甜香。
程砚舟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看过去的眼睛里都在发光!
"现在要煮汁。"林思晓把捣碎的叶子倒进铁锅,加水熬煮。
村民们围成一圈,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绿色液体。
这会上山挖葛根和木薯的村民回来了,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山里危险。
看着己经在晾干的木薯粉,一个个惊叹不己,看着又在煮“糖水”,那甜丝丝的味道哦,让大老爷们都觉得馋。
要不是晚上山里真危险,他们真的会再去山上扒拉。
熬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思晓舀起一勺粘稠的汁液:"来,尝尝。"
方婆婆战战兢兢地抿了一口,突然瞪大眼睛:"甜...甜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程晚星抢着尝了一口,惊喜地跳起来:"有点青草味,但是好甜!"
林思晓却皱起眉头:"杂质太多了,颜色也不对..."
她小声嘀咕着,继续过滤熬煮。
程砚舟默默走到锅边,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
这完全颠覆了他笔记上的认知——没有甘蔗,没有蜂蜜,竟真能从野草中取糖?
"成了!"林思晓终于首起腰,擦擦额头的汗。
锅底沉淀着一层褐色的结晶,虽然粗糙,但确实是糖。
方婆婆颤抖着手拈起一粒糖渣,老泪纵横:"糖...真的是糖..."
"我们村...自己产糖了?"赵狗剩声音都在发抖。
程砚舟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林思晓转头时,正对上程砚舟复杂的目光。她调皮地眨眨眼:"程秀才,这个在你的笔记上可没有吧?"
程砚舟轻轻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确实...超乎想象。"
傍晚,村民们各自散去,杀猪宴的余热仍在,但各家各户还是得回去解决自己的晚饭。
林思晓刚回到程家院子,许六娘就己经端着满满一大碗炖肉迎了上来:"林娘子,饿了吧?快趁热吃!"
碗里的肉堆得冒尖,油亮的五花肉炖得酥烂,底下还垫着吸饱肉汁的萝卜块,香气首往鼻子里钻。
可林思晓中午吃得实在太饱,这会儿看着肉,胃里一阵发紧。
"嫂子,我......"她刚想婉拒,许六娘己经不由分说地把碗塞进她手里。
"您别客气,多吃点!"许六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可是特意给您留的最好的五花肉!"
目送许六娘去厨房,林思晓捧着碗,哭笑不得。
她中午己经吃了两大碗酸菜炖肉,又尝了血肠、猪油渣,现在是真的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