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斯勒复杂度理论和诺曼任务法

“世界的意义在于事与愿违。”

或许有人听到过这句名言，这句名言的源头是美籍奥地利库尔特·哥德尔。但其实，这句话只是哥德尔名言的前半句，它的完整版是：

“世界的意义在于事与愿违和心想事成。”

第三十届ICM大会（国际数学家大会）在青年时期的哥德尔居住地维也纳举行。维也纳联合国国际会议中心环形大厅灯火通明，将光亮瓷滑的PVC地板照得璀璨明晃。演讲台的中央，作为本次大会主席的奥地利维也纳大学教授斯克拉斯（M. Schlosser）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讲台前，他一手持稿，一手推着他厚实的圆框眼镜，淡密的汗珠渗出他锥谷般的鼻头。面对着在场六千多名参会者，他用哥德尔的句名言作为了他的开场致辞。

在会场参会者的前席，费马大定理的证明者安德鲁·怀尔斯、曾经的国际数学联盟主席菲尔兹奖得主森重文、超弦理论代表人物爱德华·威腾、至今唯二的华人菲尔茨奖获得者丘成桐与陶哲轩具皆在座。而且和往届数学家大会的排位不同的是，这次前来参会的华人数学研究者足有百人，并坐在了极其醒目的第一梯队的位置，这完全不同于中国在数学界处于第二阶梯的尴尬的地位。

“世界的意义在于事与愿违和心想事成。这是哥德尔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想，数学就是在一次次的事与愿违和心想事成之中的曲折前进。九十年前，哥德尔先生曾就在我们的这片土地上讲授他的可构造集的思想、广义连续统假设和选择公理与NGB系统的无矛盾性。那时候，谁也想不到，在九十年后，会有一位年轻的新秀，运用了开斯勒（H.J.Keisler）复杂度理论解决了困扰人类一百多年的难题，那就是证明了康托尔连续统假设（CH）不成立。”

“可惜的是，早在四年前，这位年轻的新秀就已在arXiv网站上粘贴了论文，证明了千禧年七大难题之一的黎曼猜想，摘得了数学王冠上的明珠，完成了菲尔兹奖、阿贝尔奖得主迈克尔 · 阿蒂亚（Michael Atiyah）爵士致死也未完成的遗愿，虽然他的一系列论文当时引起了数学界的巨大轰动，但是直到四年后，我们的同行们才终于看懂了那篇编号为math.DG2608.06696的文章，并对外宣告他的文章验证成功。他也错过了那一年的颁奖会。但是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拖延早就该给他的荣誉。不久前，这位年轻的新秀已经获得了得了‘豪斯多夫’（Hausdorff）大奖，而今天，他将获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的称号，并将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让-皮埃尔·塞尔的年纪记录提高12年。他就是——”

摄像师的镜头开始随着斯克拉斯的话语渐渐飘移旋转，全场数学家的视线和全世界关注这场直播的数学、物理爱好者们的目光也开始旋转，如同聚光灯一般聚焦向了一个醒目的点，此时场上一片寂静，就像是漫天烟花爆炸后的海滩。

直到那位数学天才的身影在300瓦的LED影视聚光灯下浮现时，会场内终于有了声音，可是却并不是经久不衰的掌声，而是一片叹惋和抽气声。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短暂的僵静声后，会场终于爆出了经久不衰的掌声，致予了这位半身不遂的数学天才最崇高的敬意。

……

与此同时，隔着喀尔巴阡山脉、越过黑海、里海、乌拉尔山，在地球的另一边，一个充满单调感的房间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百无聊赖地面对着13寸的mac book pro电脑防辐射屏幕，眼神虚迷。

一个名为“神有月”的网友的qq聊天窗口跳进了少年的视野里：

“天哥，我在一个问答社区发布的关于斥责某部电影剧本抄袭的东野圭吾却获奖的帖子被社区管理员以说我引战为理由给屏蔽了，管理员肯定是收取了片方的公关费。这该怎么办啊？那个帖子有上百万阅读量了，我是想要揭开娱乐圈可耻的内幕，但是面对手里有权力的管理员，我这个普通答主好无力啊。”

面对qq聊天窗口里无奈的话语和绝望的哭泣表情，轮椅上的少年唇角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动了动手指，敲出了一段文字：

“嗯，我知道了。”

“天哥你可是被称为‘百晓通’而且又热心肠的。听说什么麻烦事找你，你都会来者不拒、事无巨细地解决，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看在咱们是小学同学的份上，这次帮个忙呗。”

“好的。我帮你。你只要把接下来这段话私信给管理员就行了。”

几分钟后，一段文字浮现在了“神有月”的窗口之中：

“您好，本人是流碧文化有限公司的公关部主任之一，不知道您是社区信息科的哪位管理员，我们公司和你们的黄董在去年8月有明星合同相关协议，合同涉及流量明星的风评控制、社会舆论公关等，娱乐相关回答属于公司公关范围，本人在抄袭电影题目下的回答属于协议范围，您可以提出修改建议，但是直接删除或者折叠超出了协议范畴，请予以恢复。”

当看到少年的回复后，网名叫“神有月”的网友跳出了惊讶的表情：

“天哥，你还是流碧文化有限公司的公关部主任？”

少年笑了笑，动动手指继续回复：

“当然不是，这家公司是我随口编造的。但是一般来说，热门问答软件公司的员工数量在2000人左右，管理员属于最低层，劳动简单，工资很低，在其之上还有科长、主任、总经理、董事长等层级，而一般管理员所能够接触的层级最多也就主任级而已，他们可不敢直接去质问他们的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暗箱协议，你上天眼软件查一下他们公司的董事会构员，随便找个领导拿个噱头随便吓唬吓唬这些管理员，他们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就会服软的。在中国，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付这些滥用职权的小管理员，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权力比他们更大的领导压他们。”

“哇靠，套路啊天哥，真有你的！我马上去试试！”

“呵呵。”少年给了个简易的回复，端起写字桌上的速溶咖啡，轻轻抿了一小口。

一个小时后，“神有月”的qq聊天框再次跳进了少年的视野里：

“天哥，你绝了，管理员慌了哈哈，他拼命找同事确认，还已经把我被和谐的回答恢复了！送你个红包哦！”

“呵呵，你事情解决了就好，红包就不用了。”少年给了一个温柔的回答，“生活愉快，还有注意说话不要太呆刺儿，人类的理性毕竟终究是为感性服务的。”

……

同一时间，坐标162.4公里之外，上海闵行沪闵路6088号凯德龙之梦闵行商务楼下，闵行区分局刑警队的三名警员正面色沉慎地围在一块扭曲的白色尸体痕迹固定线前，固定线显现出的身形非常纤细，显然是女性。警员们忙碌地进行着现场血液的拍摄采集工作。尸体线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围观的市民，刑警队的其他警员正在对群众进行驱散。

“发生了什么事？”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着。

“说是刚刚有个女的跳楼自杀了。”

“不会吧，这都是最近附近第六个跳楼自杀案的女人了吧？这是集体赶着去投胎吗？这不会是被人推下来的吧？”

“就是自杀的，据说大楼门口的监控摄像头都拍到了这个女独自一人乘电梯去屋顶的画面，像是女鬼一样拖着长发佝偻着身子上楼，吓死人了，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最近死的女人都是商务人员，压力大吧。”

“屋顶下来的？那可有22层楼啊……”

“……”

就在群众议论纷纷之际，却有一个少年划开了人群，从人群缝隙之中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眼神笃定，面色沉静如水。

“不是自杀，是被人推下来的。”少年的脸上写着愤恨之色，他走到刑警划分的警戒线前，不等刑警呵斥，他就已走向尸体的痕迹线。

“喂，快点走，谁让你进来的！？”看到少年上前，刑警急忙上前怒喝道。

“死的人是我亲戚。”少年淡淡地用一句话震住了刑警的怒斥，然后眯起眼睛上前两步，像是职业侦探一般认真检查着地上残留的血迹。一秒钟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转向了刑警，道：

“不好意思刚才我撒谎了，死的人不是我的亲戚，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血迹。这个人肯定是被人推下来的。根据诺曼任务法计算高空抛物，结合最近一个小时内的风级和风向，还有飞溅的血迹、砸痕程度和地上的玻璃、瓦片、水泥碎片的角度，再结合尸体距离房屋墙角线的直轴距离，可以推测出尸体下落时的抛物线高度和冲击力产生的水平速度，这不是从22楼跳下来的，而是从18楼跳下来的。如果是22楼，那么这具尸体离墙角线应该还要再近4米以上。”

“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做什么的？我们有摄像头证据…… ”

“摄像数据是伪造的，死者是犯人用假发伪装的。既然连下落高度都是假的，那么杀人犯肯定是有准备。”少年坚定地说，然后看向了稍远处的围观人群，“他们也说了摄像头里的死者像女鬼一样拖着长发，身形佝偻，国内商务楼的一般固定摄像头高度在2.5米以上，那个角度拍不到脸很正常。”

“可如果是摄像头，那杀人犯从屋顶下来的时候总会被拍到吧？”

“在栏杆上绑上绳子，然后荡到18楼的落地窗外就行了。用高空清理者的‘蜘蛛人’护具就可以做到。”

少年款款而谈着，他正色道：

“建议赶紧去抓犯人吧，杀人犯应该住在君莲生活小区，七层楼以下的住户，喜欢七层楼以下的住户楼层，居住地附近环境复杂，土地利用度复杂多样，居住区人员比较复杂。”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擅长做数学建模，用犯罪地理画像方法锁定的。主要是GEO-CGT数学模型，它可以推算罪犯的心理缓冲区锁定罪犯的地点。刚才我用手机新闻查了一下近期附近跳楼的几个女人的地点，综合计算出了罪犯概率值最高的落脚点。”

刑警怀疑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眼神飘忽不定：

“你是不是跟杀人犯有什么关系？还是在胡说八道误导我们办案？”

少年淡然一笑，坦诚地摊出了双手，道：

“说我胡说八道没关系，觉得我可疑拘留我也可以。但是如果这真是个连环杀人案件，破了这个案子，刑警先生您跟您的领导都会受到嘉奖。轻则多点年终奖金冲冲业绩，重则将来提拔晋升机会大增，您亏不了的。”

刑警依然谨慎地盯着少年清隽的脸颊，直到身旁的同事拍肩提醒他，他才如梦初醒地试探着问道：

“你的名字是？”

少年的唇角绽放出钩月般的笑容：

“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