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宇宙之外观察的十月天可以迅速知道整个宇宙在时间上的演化结果,他可以看到这个十五号宇宙在大爆炸后的10-11秒后,宇宙还有1015k的温度,但是到了10-2秒后,温度则降至109k,这个宇宙整体是闭合的,并且最终形成了可以以黑洞为归宿的形象,并且该宇宙单位重子的熵约为1021,重子数约为1080,总熵为10101,比大爆炸后300000年时辐射与实物退耦时期的1088要大得多。星系的黑洞逐渐诞生于宇宙最后的探索阶段,这个时期,星系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凝结成了黑洞。最终的宇宙大收缩并非是大爆炸模型的时间反演那样简洁,而是出现了无数参差不齐的凝聚的黑洞奇点。
如果这个宇宙之中出现过足以称之为生命或者文明的物质结构,十月天又该如何锁定呢?
这里根本上其实就是涉及到对生命的定义了。
生命是什么?是信息论里有序信息的自我复制、自我迭代和自我保留?还是热力学语境里的低熵体?系统论里的耗散结构体?是统计学里具有一定鲁棒性、容错性、稳定性和可靠性的抗微扰结构群?是物理学里的自组织涌现现象?是多重环境下能够保持一定不变性的适应体?还是智力学领域下的低智量结构体?亦或者是功能主义视角下能够达到一定功能的物质结构?还是能够进行新陈代谢物质交换的有机分子聚合体?亦或者是某种具有几何对称性维继能力的化学过程?某种能够进行归纳偏置的算法?
十月天首先排除了最后一种情况,因为对称性并非生命体必须的,先不提构成生命体的蛋白质氨基酸分子也都有左旋型与右旋型之分,单单是螺蛳、蜗牛、比目鱼之类在生理结构上就不算是高度对称。而统计学层面的生命视角也可能会让生命的定义收窄,假设存在某种一维的生命体,那么它们就有可能被排除出去。低熵体也无法准确定义生命,因为龙卷风就是自然界常见的低熵体,甚至还存在一定的新陈代谢现象。而智力学领域下的低智量结构体则无法把生命体与一些自然界的物理化学现象清晰区分,比如法老之蛇之类的膨胀反应,邻苯二甲酸氢钾晶体的“螺纹位错”晶体特征等,都具有一定的组织性,甚至黏土晶体还有类似于生物的遗传现象。而归纳偏置则偏向于高等生命体,对于低等生命体来说这个过程太复杂了。
既然生命的定义的可能性如此之多,那么,究竟要如何定义生命才是最佳选择?
一番思索之后,十月天选择了力迫法和模糊数学体系下隶属度的概念。
力迫法也叫外模型法,是集合论里一种构造扩充模型的一种重要方法,简单来说,如果有一个画师没有见过上帝,但是他想绘画出最接近上帝容貌的图像来,他就会从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等人那里搜集各种线索证据,然后把这些证据里互相矛盾的成分去除,只剩下不相互矛盾的部分,就构建出了接近上帝的图景,这就是力迫法的一种比喻。比如一个路人甲说上帝有七只手和两只眼睛,路人乙说上帝有两只手和两只眼睛,那么画师就会只保留两只眼睛这一共性。而路人丙说上帝有一个鼻子和两张嘴,路人丁说上帝有一个鼻子和四张嘴,那么画师又只会保留一个鼻子这一特性……只要画师采访的人足够多,甚至理论上采访无数多的人的话,他就能够画出一幅无限接近真正上帝的画像了。
力迫法是一种比较粗暴的做法。
十月天从力迫法里借鉴的思路是,他把所有关于生命体的定义全都以算法的形式提取出来,然后再把这些算法之中不互相矛盾的方式放在一个集合里,然后再去和他所创造宇宙里的所有算法进行全域映射。这种映射本质上是一种类似于算法共振的情况,如果十月天给出的算法集合和宇宙中的某一套正在进行的算法出现了共振,就意味着这个对象极有可能就是大部分人类可以接受的“生命”概念了。
至于隶属度概念,特别是隶属度概念下引出的二元对比排序法,是专门用来针对生命这一概念模糊的“模糊集”的。对于有些模糊集,很难给出隶属度,但可以通过对多个事物之间的两两对比来确定某种特征下的顺序,由此来决定这些事物对该特征的隶属函数的大体形状。
比如胖子这个概念很难定义,具体多少公斤才算是胖子呢?如果200公斤算是胖子,那么难道199.9公斤就不是胖子了吗?对于像胖子这样的难以定义的生命概念,二元对比排序法就是一种好的办法,比如说,十月天把宇宙里所有酷似生命的算法全都搜集起来,然后取出一种生命的“平均算法”,那么通过对所有算法一层层的序列比较,越是接近“平均算法”的算法,是生命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而在采用了这一套全域扫描的“搜索算法”之后,十月天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扫描他所创造出来的所有宇宙之中的世界叶的拉格朗日量,从而筛选确定是否存在着类似于生命的现象了。
当然,让十月天失望无比的是,他所创造的这十五号宇宙,从诞生一直到坍缩,也一直未曾诞生出哪怕一个生命体。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在十月天的计算之中的。在接下来,十月天开始尝试着大规模创造宇宙,并且把他发明出的“生命算法”应用于所有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