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苏婷洋的鼻腔里灌满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神经突触像活物般往她气管里钻，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整团湿漉漉的蜘蛛网。她胡乱抓挠着喉咙，指尖碰到锁骨下那个0401接口时，突然有蓝血喷出来——不是流，是喷，像被扎破的墨水瓶。
"呼吸会加速融合。"顾沉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过来，每个字都带着手术刀刮骨头的沙沙声，"你母亲当年设计这套呼吸系统时，可没考虑过使用者会挣扎。"
黑色液体突然变得透明。苏婷洋看见自己的肺叶正在溶解，取而代之的是发光的神经纤维网络。那些纤维随着她的喘息节奏收缩舒张，每次扩张都释放出细小的记忆胶囊。有个胶囊擦过她脸颊，表面映出五岁时的自己正被母亲按在诊疗台上。
"别看那些。"陈小雨的声音突然从她耳道里渗出来，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记忆会导电...我的粒子撑不了太久..."
苏婷洋抓住最近的记忆胶囊。指尖接触的瞬间，整个神经之海突然沸腾。黑色液体卷着她冲向某个旋涡中心，中途撞碎的胶囊释放出无数碎片：十二岁生日蛋糕上的蓝血蜡烛、高中生物课上自动解开的青蛙缝合线、X光片里若隐若现的锁骨阴影...
旋涡底部是条医院走廊。墙壁上的神经纤维像蛆虫般蠕动，地面蓝血积水中漂浮着医用棉签和针头。年幼的苏婷洋被母亲拽着狂奔，女人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的血渍。
"妈妈？"苏婷洋下意识伸手，却穿过了记忆中的自己。
五岁的小女孩突然跌倒。母亲蹲下来时，苏婷洋看清了她手里攥着的东西——一顶被血浸透的护士帽。帽檐内侧用蓝血写着什么，但最关键的部分被撕掉了。
"含住它。"母亲把帽子卷成团塞进小女孩嘴里，"就像含止咳糖那样，别咬！"女人的手指在发抖，指甲缝里嵌着某种晶体的碎屑。
走廊尽头出现顾沉玺的剪影。母亲猛地扯开小女孩的衣领，露出锁骨下尚未愈合的缝合线。苏婷洋突然明白那些针脚为什么歪歪扭扭——根本不是什么术后缝合，是母亲在仓皇中把什么东西缝进了她身体里。
记忆场景开始崩塌。黑色液体重新涌上来时，苏婷洋发现自己正死死咬着那顶不存在的护士帽。帽檐在齿间融化成咸腥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正在突触化的肺里。
"真感人。"顾沉玺的声音突然贴在她后颈上，温热的呼吸喷在0401接口周围，"她到死都没告诉你，那顶帽子其实是——"
陈小雨的尖叫声炸开。苏婷洋转头看见最后几粒荧光粒子正在溶解，拼成"钥匙在流血"西个字就消散了。与此同时，她锁骨下的接口突然发烫，蓝血在皮肤表面形成和护士帽上完全相同的残缺字迹。
"你猜，"顾沉玺的手术刀虚影划过她喉咙，"当你知道自己才是第一个成功的容器，会不会像你母亲那样崩溃？"
苏婷洋抓住漂浮的记忆胶囊往接口里按。第一个胶囊裂开时，她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体检中心，X光片显示锁骨区域有个正在搏动的金属物体。第二个胶囊爆出母亲被绑在电击椅上的画面，女人太阳穴插着电极，却对着监控镜头做口型："帽檐......"
黑色液体突然凝固成胶状。苏婷洋发现自己能站起来了，脚下镜面般的固体映出她正在透明化的身体——从锁骨到后颈，皮肤下密密麻麻的神经突触正组成某种电路图。而镜面深处，隐约浮现出0473的数字。
"晚了。"顾沉玺的声音突然失真，像被什么干扰了，"你居然主动加速融合......"
苏婷洋用指甲划开锁骨下的皮肤。蓝血涌出的瞬间，凝固的黑色物质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裂缝中伸出无数半透明手臂，每只手的指尖都戴着和苏婷洋母亲相同的护士戒指。
最粗的那道裂缝里，缓缓升起一个培养舱。舱门标注0473的玻璃后面，坐着个正在撕自己脸皮的人形。它扯下的皮肤下露出和苏婷洋一模一样的神经突触网络，只是所有突触末端都打着"顾沉玺"的荧光标记。
[未完待续]苏婷洋的指尖陷进培养舱的玻璃表面，0473的编号在她掌心下渗出蓝血。舱内人形突然停止撕扯脸皮，露出被神经突触覆盖的眼球——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顾沉玺的签名。
"你终于找到正确接口了。"顾沉玺的声音突然从培养舱内部传来，带着液体晃动的回音。舱门上的密封条开始融化，滴落的胶状物在空中凝结成手术刀的形状。
陈小雨残留的粒子突然在苏婷洋耳边爆开，最后一丝荧光拼出"别呼吸"的警告。但己经晚了——她的肺部神经突触突然集体震颤，将刚吸入的空气转化成尖锐的蜂鸣。培养舱在这声波中裂开蛛网状缝隙，十几根输液管从裂缝里射出来。
输液管尖端扎进苏婷洋锁骨接口的瞬间，黑色液体突然在她视网膜上投影出监控画面：母亲被绑在电击椅上，太阳穴的电极正在往她脑内写入0473的神经编码。女人挣扎时扯开了衣领，露出和苏婷洋完全相同的锁骨接口。
"这才是完整的接入仪式。"顾沉玺的手术刀虚影划过她眼皮，刀锋带起的风里带着福尔马林味，"你母亲偷偷修改了程序，让本该植入你大脑的控制芯片变成了记忆存储器。"
输液管突然开始倒流，苏婷洋的蓝血被抽进培养舱。舱内人形贪婪地吮吸着，皮肤下逐渐浮现出和她一模一样的神经电路图。随着血液流失，那些被黑色液体掩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五岁时的诊疗台上，母亲颤抖的手不是在缝合伤口，是在把染血的护士帽纤维编入她锁骨下的神经网络。
"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看见记忆胶囊了？"顾沉玺的声音突然带上电流杂音，像是信号被什么干扰，"你呼吸系统里那些根本不是突触，是你母亲拆解了0473的神经网络给你做的——"
培养舱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变成无数微型监控屏，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角度的同一场景：年幼的苏婷洋被按在诊疗台上，而母亲正用手术刀从护士帽里挑出发光的神经纤维。
苏婷洋扑向最大的那块碎片，却在触碰瞬间被吸进监控画面。时间突然倒流，她站在诊疗室角落看着五岁的自己——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根本没有血渍，那些红色是0473培养舱的应急灯光。
"妈妈不是实验员。"真实的认知像刀片划开混沌，苏婷洋听见自己声音在诊疗室里回荡，"她是被用来测试神经适配性的......活体培养基。"
仿佛回应这句话，所有监控屏同时播放起隐藏片段：母亲偷偷调换实验日志，把"0473神经移植失败"改成"0401初期融合稳定"。女人手指被纸张割伤滴落的血，在监控画面里亮得像燃烧的蓝血蜡烛。
诊疗室场景突然扭曲。苏婷洋跌回凝固的神经之海，发现那些半透明手臂己经爬满了培养舱残骸。每只手的无名指上都戴着母亲的护士戒指，戒面刻着被刮花的0473编号。
最粗壮的那只手臂突然掐住她喉咙，掌心裂开的嘴里传出顾沉玺失真的大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要把钥匙藏进帽子了？因为真正需要解锁的根本不是实验数据——"
手臂爆裂成无数神经纤维的刹那，苏婷洋看清了掌心嘴里含的东西：半片被咬碎的陶瓷牙齿，上面用蓝血写着"记忆即牢笼"。这分明是母亲失踪那天，她最后一次微笑露出的那颗虎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