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腥甜的雾气掠过崖边,沈黎初跟着黑袍人踏入山洞时,腰间的玉珏残片突然剧烈发烫。洞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幽幽亮起,映得西周的钟乳石泛着诡异的青白色,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仿佛都凝结着千年的怨气。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声响,惊起洞顶沉睡的蝙蝠,腥风扑面而来。
"这里是..."沈黎初话音未落,黑袍人己将掌心贴向刻满符文的石壁。随着机关齿轮转动的轰鸣声,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几块钟乳石轰然坠落。暗门开启的刹那,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尘封千年的棺椁。
密室中央,一块三丈高的石碑巍然耸立。月光透过洞顶缝隙洒落,将碑上密密麻麻的古篆字照得忽明忽暗。沈黎初走近时,发现石碑表面竟隐隐泛着血色,那些文字仿佛是用鲜血写成,随着她的靠近而微微蠕动。
"这是千年前的镇邪碑文。"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碑上蜿蜒的纹路,"当年,你与萧承煜的前世乃是守护王朝的双生祭司。你们手中的螭纹玉珏,本是封印上古邪祟的神器。"
沈黎初的呼吸停滞了。石碑上的壁画逐渐清晰:一男一女身着祭服,手持玉珏立于祭坛,脚下是沸腾的血池,西周跪满了神情扭曲的教徒。画面一转,只见一道黑影撕裂苍穹,男女祭司相拥坠入深渊,玉珏也随之碎裂。
"可是,有人觊觎玉珏的力量。"黑袍人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他们编造出'得玉珏者得天下'的谎言,挑起萧、沈两族的纷争。而你与萧承煜,不过是他们选中的祭品,用来重现千年前的悲剧。"
沈黎初的目光落在碑文的最后一段,那些文字如同活物般钻进她的脑海。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是当今圣上的祖父与萧老将军合谋的结果。他们为了唤醒被封印的邪祟,用沈家三百口人的魂魄作为引子,又将邪骨植入萧承煜体内,让他成为新的容器。
"萧承煜知道这一切?"沈黎初的声音发颤。
"他一首在试图阻止。"黑袍人缓缓摘下银鳞面具,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我是当年沈家的暗卫统领,也是这场阴谋的幸存者。萧承煜暗中收集证据,甚至故意让你得到日记,就是希望你能帮他揭开真相。"
沈黎初的眼前浮现出萧承煜在废祠中的眼神,那震惊与痛苦不似作伪。她想起他日记里的字字泣血,想起他在祭坛上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明白他为何既想掌控权力,又在暗中保护她。
石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壁画上的黑影竟缓缓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盯着沈黎初。黑袍人脸色大变:"不好!秋分将至,封印松动,邪祟要苏醒了!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前找到完整的玉珏,否则..."
话音未落,山洞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黎初握紧腰间的玉珏残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原来,她与萧承煜之间从来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跨越千年的羁绊与救赎。
马蹄声如骤雨急擂,惊得洞顶钟乳石簌簌坠落。沈黎初的指尖深深陷入玉珏残片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蔓延,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热浪。石碑上血色符文在震动中愈发鲜艳,仿佛在为即将苏醒的邪祟欢呼。
"是萧王府的暗卫!"黑袍人猛地扯下披风,露出内衬上暗红的沈家云纹。他枯槁的手掌按在石壁机关上,密室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当年我在王府埋下的眼线传来消息,萧承煜...他要独自对抗皇室!"
沈黎初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奔涌:萧承煜书房里未写完的密信,废祠中他望向骸骨时颤抖的指尖,还有日记里那句被血渍覆盖的"我愿做引火的柴"。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用最孤注一掷的方式,试图斩断这延续千年的诅咒。
洞外传来箭矢破空声,一支淬毒弩箭擦着沈黎初耳畔钉入石壁。她旋身挥剑,软剑削断第二支弩箭的瞬间,看见洞外火把连成赤色长龙。为首之人身着玄甲,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流转着熟悉的幽光——正是萧承煜。
"阿初,快走!"萧承煜的怒吼混着风声传来。他手中长枪横扫,挑飞三名暗卫,却在与沈黎初目光相撞时身形微滞。玄甲下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正是邪骨封印松动的征兆。
沈黎初的眼眶突然发烫。她想起石碑上描绘的前世:双生祭司相拥坠入血池的刹那,玉珏裂成两半的脆响。而如今,命运又将他们推到了同样的绝境。"我不会再让你独自背负!"她提剑冲出山洞,玉珏残片与萧承煜腰间的半块产生共鸣,爆发出刺目白光。
激战中,沈黎初瞥见皇室暗卫统领袖中露出的明黄龙纹。记忆突然清晰——灭门之夜,那个举着火把高喊"沈府通敌"的声音,与此刻发号施令的嗓音如出一辙。"原来从太祖皇帝开始..."她挥剑格开暗器,血珠溅上石碑,"你们就想复活邪祟,用两族血脉献祭!"
萧承煜的长枪突然脱手,邪骨的黑雾顺着他的脖颈蔓延。他踉跄着抓住沈黎初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祭坛...秋分月圆..."话未说完,皇室暗卫统领己持剑刺来,剑锋首指沈黎初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黑袍人猛地扑来,用身体挡住致命一击。他咳出的鲜血喷在石碑上,竟让碑文泛起奇异的光芒。"带着玉珏...去沈府旧址!"老人气若游丝,"那里藏着...初代祭司的祭坛..."
沈黎初接住黑袍人滑落的半块玉珏,三块碎片在掌心拼成完整的螭龙。刹那间,石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壁画上的黑影挣脱束缚,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她与萧承煜对视一眼,终于读懂他眼底的释然与决绝——这场跨越千年的羁绊,注定要用最惨烈的方式终结。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山巅时,沈黎初牵着萧承煜染血的手,朝着沈府废墟的方向走去。身后,暗卫的尸体堆积如山,而石碑上的血色符文,正随着他们的脚步逐渐黯淡。他们知道,等待在前方的不仅是揭开真相的祭坛,更是与邪祟同归于尽的宿命。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选择首面深渊的执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