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裹着潮湿的桂花香掠过暗香阁的飞檐,沈黎初捏着萧承煜日记的指尖微微发颤。案头摊开的古籍、染血的箭镞与破碎的符纸杂乱堆叠,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自那些纠缠不休的梦境后,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连呼吸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嗒——"
窗棂轻响如虫鸣,沈黎初瞬间抽出袖中匕首。寒芒划破黑暗的刹那,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清脆的声响惊起栖在梧桐树上的夜枭。月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斜斜照入,将那道黑袍剪影拉得极长,宛如从幽冥爬出的鬼魅。
"谁?"沈黎初的声音裹着冰碴,匕首尖随着对方的移动划出危险的弧度。黑袍人却不慌不忙,抬手摘下兜帽,露出半张覆着银鳞面具的脸。月光落在面具的纹路间,沈黎初瞳孔骤缩——那交错的鳞纹,竟与萧承煜玉佩上的螭龙暗合。
"二十年了,你终于走到这一步。"沙哑的嗓音混着金属摩擦的轻响,黑袍人袖中滑落半卷泛黄的绢布,"当年沈府那场大火,可不止表面那么简单。"他的目光扫过沈黎初腰间的玉珏残片,面具下的眼瞳泛起诡异的青芒,"想知道你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究竟是什么秘密吗?"
沈黎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翻涌,火海中母亲染血的手死死护着胸口,而她被父亲推出后门时,分明看见母亲贴身藏着的不是寻常饰物,而是半截刻着奇异符文的玉簪。此刻黑袍人展开的绢布上,同样的符文正随着烛火明灭闪烁。
"跟我来。"黑袍人突然欺身上前,沈黎初匕首刺出的瞬间,对方竟徒手握住刃口。鲜血顺着银鳞面具滴落,却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你以为萧承煜是仇敌?"他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腐叶般的腥甜,"那孩子...不过是和你一样的祭品罢了。"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黑袍人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半张脸。沈黎初的动作陡然凝滞——那露出的左眼,眼角的泪痣与记忆中父亲书房里的画像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匕首险些脱手。
"沈姑娘果然聪慧。"黑袍人松开染血的匕首,转身走向窗边,"城郊废祠的地窖里,藏着能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他的身影融入雨幕前,抛下最后一句话:"但记住,真相从来不是慈悲的。"
沈黎初望着地上的绢布和染血的银鳞,耳边回响着方才的话语。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己是三更天。她握紧玉珏残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即便前方是深渊,她也必须纵身一跃。当她将黑袍人留下的绢布揣入怀中时,忽然发现布角绣着的并蒂莲纹,与幼时母亲绣在她肚兜上的图案,竟是一模一样。
沈黎初的指尖悬在绢布上方迟迟未落,更夫梆子声在雨幕中沉沉荡开,惊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月光透过窗棂的破洞斜斜切进来,照亮染血银鳞上蜿蜒的水痕——那是黑袍人握匕首时溅落的,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青芒,与绢布上的符文隐隐共鸣。
她弯腰拾起绢布,粗糙的触感带着陈年潮气。展开的刹那,细密的符文如活物般在月光下扭曲,拼凑出半幅残缺的图腾:两条螭龙缠绕的玉珏中央,赫然是朵并蒂莲。沈黎初猛地按住心口,记忆如潮水翻涌——六岁生辰那日,母亲将绣着莲纹的肚兜贴在她脸颊,轻声说"并蒂莲开,好事自来",而此刻布角的金线绣工,针脚间距、莲瓣弧度,竟与记忆里的旧物分毫不差。
"母亲..."她的呢喃被雷声碾碎。玉珏残片在袖中发烫,灼得她想起灭门之夜冲天的火光。那时母亲浑身浴血地将她推出后门,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胸口,嘴里念叨着"护住玉...护住..."。原来母亲拼命守护的,从来不是沈家的清白,而是这个藏着惊天秘密的并蒂莲纹?
更声渐远,沈黎初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绢布夹层,泛黄的内页突然飘落半枚玉佩形状的火漆印,暗纹里隐约可见"萧"字篆体。联想到黑袍人面具上的螭龙纹、萧承煜玉佩的共鸣,还有父亲书房里那幅从不许人触碰的画像——所有碎片突然在脑海中轰然拼接。
"城郊废祠..."她将银鳞和绢布仔细收好,软剑出鞘的清鸣惊醒了檐下夜枭。窗外雨势渐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像是催命鼓点。当她翻出阁楼时,怀中的玉珏残片突然发烫,在雨幕中投射出淡青色的光影——那光影竟与黑袍人面具上的鳞纹重叠,形成完整的螭龙图腾。
暴雨浇透了沈黎初的衣襟,她策马狂奔在空无一人的长街。积水映着天上明灭的闪电,恍惚间竟看见无数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水中沉浮:幼时为她系红绸的萧承煜、临终前目光悲戚的母亲、还有黑袍人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半张脸——那眼角的泪痣,分明与父亲书房画像里的青年别无二致。
废祠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沈黎初勒马时,马鞍上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祠堂门扉洞开,腐木气息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而在神龛后的青砖缝隙里,隐约透出与绢布符文相同的幽光。她握紧剑柄踏入黑暗的瞬间,怀中的绢布突然剧烈震颤,布角的并蒂莲纹渗出暗红血渍,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倒影——那倒影不是莲花,而是两具相拥的骸骨,颈间缠绕着断裂的玉珏。
雨幕如帘,细密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将城郊废祠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迷雾之中。沈黎初紧握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穿透雨帘,死死盯着那座破败的建筑。废祠的飞檐早己残缺不全,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
当她勒住马匹时,马鞍上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音尖锐而急促,像是在发出某种警示。铜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沈黎初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却发现铃声并非来自铜铃本身,而是与她怀中的绢布产生了共鸣。
祠堂的门扉虚掩着,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她踏入。一股腐木的气息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沈黎初皱了皱鼻子,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踏入了这座充满神秘气息的废祠。
殿内一片漆黑,只有神龛后的青砖缝隙里,隐约透出一丝幽光。那光芒呈诡异的青蓝色,与绢布上的符文散发的光芒如出一辙。沈黎初小心翼翼地朝着光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惊动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危险。
就在她踏入神龛范围的瞬间,怀中的绢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沈黎初一惊,连忙伸手按住,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止绢布的异动。布角的并蒂莲纹开始渗出暗红的血渍,血渍如同活物一般,在绢布上迅速蔓延开来。
地面上,巨大的倒影缓缓显现。沈黎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倒影并非莲花,而是两具相拥的骸骨。骸骨的姿态极为亲密,仿佛在生前有着深厚的情感。它们的颈间缠绕着断裂的玉珏,玉珏的纹路与她和萧承煜手中的残片如出一辙。
沈黎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幼时与萧承煜在梅树下嬉戏的场景、沈家灭门时的熊熊烈火、萧承煜日记中那些真挚的情感流露,还有黑袍人神秘莫测的话语。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快速闪过,让她的头隐隐作痛。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倒影。骸骨的姿势和表情,都透露出一种无奈与悲凉。沈黎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生前的痛苦与挣扎。她伸手想要触碰倒影,却发现手穿过了光影,只留下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废祠的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沈黎初警惕地抬头,只见瓦片纷纷坠落,一个黑影从屋顶跃下。沈黎初迅速抽出软剑,摆好防御姿势。黑影落地后,缓缓摘下兜帽——竟然是萧承煜。
萧承煜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震惊、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他看着地面上的倒影,久久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只有雨声不断地敲打着屋顶,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沈黎初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萧承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也收到了邀请。"他举起手中的半卷绢布,上面同样绣着并蒂莲纹,"自从封印松动后,我就不断梦到这里...我知道,所有的真相,都藏在这里。"
沈黎初看着他手中的绢布,心中的疑惑更甚。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与萧承煜相遇,更没想到他也掌握着同样的线索。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如今又被卷入这神秘的事件之中,未来的走向变得更加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