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晨露的凉意扑面而来,周砚白和沈清瑶倚着青禾山的岩壁大口喘息。身后的暗道己被熊熊烈火封死,灰烬混着焦土簌簌落下,在地上堆成一片狼藉。沈清瑶怀中的竹简边缘还冒着青烟,几行字迹被火舌吞噬,侥幸留存的部分在晨光中泛着暗红。
“得找个地方把这些藏好。”沈清瑶小心翼翼地将残卷塞进衣襟,手指却突然顿住——布料下传来的触感,竟与平时不同。她脸色骤变,猛地扯开外衫,只见贴身的软甲上密密麻麻插着三根淬毒的细针,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什么时候......”周砚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起在地道中与黑衣人缠斗时,沈清瑶曾被蛛丝缠住,当时她挥剑斩断蛛丝的动作比平日迟缓许多。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落,颤抖着伸手去拔细针,却被沈清瑶拦住。
“别碰!”她咬牙扯下腰间布条,迅速缠住中毒的上臂,“毒针淬了见血封喉的‘阎王笑’,但我提前服过沈家特制的解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当务之急是把这些证据送到能与楚明谦抗衡的人手中。”
周砚白的目光瞬间锐利。他想起密道中遗诏残片上的字迹,想起灰袍人提及的海贸阴谋,更想起王福带领的刑部追兵。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能撬动楚明谦的,唯有朝堂上的另一股势力——右相魏忠衍。
“我去京城。”周砚白的声音不容置疑,“你留在青禾村养伤,让阿福他们盯着王大户的动静。”
沈清瑶还欲争辩,却被周砚白不容分说地将竹简塞进怀中。他解下腰间玉佩,一分为二,将刻有云纹的半块塞进她掌心:“拿着,这是我们的信物。等我回来。”
官道上尘土飞扬,周砚白骑着从邻村借来的快马疾驰。烈日炙烤着他的后背,干粮和水早己见底,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路过驿站时,他瞥见墙上贴着刑部的通缉令,自己和沈清瑶的画像被印在醒目位置,罪名赫然写着“通敌叛国”。
夜幕降临时,周砚白在一处破庙歇脚。他刚掏出怀中的残卷,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他屏息躲在梁柱后,只见一队黑衣骑兵举着火把经过,马队中间的马车车帘上,绣着楚明谦府上特有的云纹。
“大人,那两个漏网之鱼会不会真的去京城?”一名骑兵低声询问。
车内传来阴冷的笑声:“魏忠衍那老匹夫早就被我安插了眼线。就算周砚白能见到他,也不过是自投罗网......”
话音渐远,周砚白却惊出一身冷汗。楚明谦竟连魏忠衍的府邸都渗透了!他握紧拳头,在破庙的泥地上画出京城的布局图。寻常途径必然行不通,唯有另辟蹊径——他想起沈清瑶曾说过,沈家在京城有个隐秘的联络点,或许能借此见到魏忠衍。
深夜,周砚白潜入京城。巷子里的更夫敲响梆子,他贴着墙根躲过巡夜的官兵,终于在城西的醉仙楼后巷找到沈清瑶所说的暗门。门上的铜环雕着半朵莲花,与地宫的机关如出一辙。
他刚要敲门,暗门却突然打开。一道黑影闪到他面前,利刃抵住咽喉:“何人深夜造访?”
周砚白举起半块玉佩:“青禾村周砚白,求见沈家家主。有要事相商。”
屋内烛火摇曳,沈家家主沈明远盯着周砚白怀中焦黑的竹简,脸色愈发凝重。当他看到遗诏残片上的字迹时,手中的茶盏“啪嗒”坠地:“你可知,这东西若是公之于众,足以搅得天翻地覆?”
周砚白单膝跪地:“晚生愿冒死一搏。但仅凭这些残卷,恐怕难以取信右相大人。还请沈伯父......”
沈明远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我与魏相有过数面之缘,明日我修书一封,你持此信去相府。但记住,从踏入相府那一刻起,生死就由不得你我了。”
窗外,乌云遮住明月。周砚白握紧手中的残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比青禾村更加凶险百倍的战场。而这一战,不仅关乎青禾村百姓的命运,更将改变整个大胤朝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