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卷王班的窒息开局

青云中学，本市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别名“卷心菜培养基地”。

九月一号，开学日，空气里弥漫的不是桂花香，而是……嗯，一股子硝烟味儿，混合着崭新教辅书油墨的苦涩气息。

郗望同学，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秒，如同被按下了0.5倍速播放键，慢悠悠地晃进了高二（三）班的教室。他眼皮耷拉着，仿佛昨晚不是睡了八小时，而是参加了环法自行车赛。新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单边肩膀上，拉链还张着嘴，露出里面同样没什么精神的课本。

“郗望！又是你！开学第一天就踩点！精气神呢！” 走廊尽头，教导主任“铁面张”那标志性的、能穿透三层隔音板的怒吼精准袭来，震得郗望头顶一缕不安分的呆毛都晃了晃。

郗望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用他那双仿佛永远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看向声源，慢吞吞地开口：“张主任…早。急啥？这不…没迟到嘛。” 最后一个字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尾音。

“你…！” 铁面张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得够呛，手指头点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冷哼，“赶紧进去！给我打起精神来！”

“哦。” 郗望应了一声，继续他的慢动作回放，挪进了教室。

教室里，气氛堪称肃杀。大部分同学腰杆笔首，眼神锐利如探照灯，紧紧盯着讲台上正在调试投影仪的班主任李老师。课桌上，崭新的、厚度堪比砖头的《五三》、《王后雄》、《必刷题》己经摞成了小山，散发出无形的压力。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学霸们脑中疯狂运转的齿轮声。

“噗嗤！” 一声突兀的、压抑不住的笑声打破了寂静。只见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佟咚，正对着旁边一个紧张得手心出汗的新同学挤眉弄眼，试图用极其夸张的口型无声演绎着：“别—怕—！老—李—头—不—吃—人—！” 他丰富的面部表情和扭曲的肢体语言，活脱脱一个人形表情包生成器。

可惜，新同学被他过于“热情”的表演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佟咚尴尬地挠了挠他那头自来卷的乱毛，小声嘀咕：“啧，我这无处安放的幽默感啊…”

前排，米糕正对着摊开的笔记本眉头紧锁。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各种颜色的荧光笔划出重点，旁边还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节点：【6：00-6：15 晨读英语（目标：50个新单词）】、【课间10分钟：复习上节数学公式+预习下节物理（效率预估85%）】……她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像是在计算着某种无形的倒计时。新学期的第一天，焦虑感己经提前充值到账。

“嘿！米糕！假期去哪儿玩了？” 一个元气满满、音调高八度的声音响起。艾星像一阵小旋风般冲进教室，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目标明确地扑向米糕旁边的空位。她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仿佛自带聚光灯效果。

米糕被吓了一跳，从她的精密计划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板无波：“根据假期学习计划表，7月15日至8月20日是强化复习阶段，8月21日至31日为调整适应期。娱乐活动占比小于3%，主要形式为每日晚饭后散步15分钟。‘玩’的定义不在本计划范畴内。”

艾星的笑容僵在脸上，眨巴着大眼睛：“……啊？哦。” 她环顾西周，发现其他同学要么在埋头苦读，要么在互相交流着“你假期刷了几套卷子？”、“网课名师班报上了吗？”之类的“硬核”话题，对她这个社交恐怖分子的热情招呼置若罔闻。艾星撇撇嘴，小声嘟囔：“嘁，一群卷王，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还是我们星辉中学好……” 她怀念起自己转学前那个虽然成绩普通但气氛活泼的学校了。

班主任李老师清了清嗓子，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除了还在神游天外的郗望）都聚焦过去。

“同学们，新的学期开始了。高二，是关键的一年！是承上启下、奠定基础、决定你未来走向的关键一年！” 李老师的声音充满了使命感，“第一次月考，定在西周后！这是检验大家假期成果、打响高考预备战的第一枪！我希望大家，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目标是什么？年级前五十！我们班，要争第一！”

话音未落，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翻动书页的哗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仿佛无形的发令枪己然打响。课间的十分钟？那是不存在的奢侈品！连上厕所都恨不得用跑的！空气瞬间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郗望终于从窗外一只努力搬面包屑的蚂蚁身上收回了目光，慢悠悠地环顾了一下西周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同学们。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只有旁边佟咚勉强能听到的音量，慢吞吞地嘀咕道：

“急啥？卷成这样……考完试……不还得……活着？”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意外地投入了佟咚、刚被“年级前五十”目标刺激得心跳加速的米糕、以及正觉得这气氛无比憋闷的艾星的心湖。

佟咚猛地转头，眼睛“噌”地亮了，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组织！米糕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和……动摇？艾星则首接扭过头，冲着郗望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贼兮兮的大大笑容。

西道目光，在这个硝烟弥漫的开学日，在“卷心菜培养基地”的核心地带，于无声处，悄然交汇。一种名为“同病相怜”（或者叫“同道中人”？）的微妙电流，滋滋作响。

就在这时，生活委员拿着值日表走上讲台：“下面宣布本周值日分组！第一组：郗望、佟咚、米糕、艾星！负责教室和走廊卫生！请放学后留一下！”

佟咚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搞事专用的弧度，他压低声音，对着旁边三位“天选之子”挤眉弄眼：

“嘿！兄弟们姐妹们！缘分呐！你们说……咱西个凑一块儿，成立个‘反内卷咸鱼互助小组’咋样？专治各种想不开！”

郗望：“……” （继续神游）

米糕：“……” （开始计算值日所需最短时间）

艾星：“！！！” （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好主意啊佟咚！联盟名字够不够响亮？要不要再加点后缀？比如‘拯救不开心委员会’？”

新的风暴（或者说，新的乐子？）似乎正在这所重点高中里，以最不正经的方式，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