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地脉惊悸
那声源自地底深处的、撼动灵魂的**咚!**,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远古巨兽在混沌噩梦中翻了个身。
整个地窖空间,连同其上方早己化为废墟的大地,都在这低沉搏动下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真切地震颤了一瞬!并非物理层面的剧烈摇晃,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大地本身脉动被强行扭曲的悸动。悬浮的尘埃瞬间失去了飘落的轨迹,如同被无形的音波定住。祭坛冰冷的石面发出细微的呻吟,龟裂的纹路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祭坛上,沈青霓如同破碎的人偶般仰面倒着,毫无声息。覆盖躯体的紫黑死气凝固如油彩,冰蓝右眼和暗红左眼空洞地映照着地窖顶部残缺的、透入黎明前最深邃灰暗的天光。只有右肩胛骨上方,那个坍缩到拳头大小、中心搏动着诡异三色光点(暗紫、冰紫、暗红)的暗紫漩涡,还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牵动着周围空间产生肉眼难辨的涟漪。
这漩涡,如同一个重伤濒死却依旧散发着恐怖辐射的微型星体,是此刻地窖内唯一“活跃”的存在。
* * *
地窖深处,阿史那真被青铜巨爪拖入的地面裂缝早己弥合如初,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塌陷坑和散乱的碎石。
然而,就在那声地底搏动**咚!**响起的刹那——
嗡!
塌陷坑周围的碎石缝隙间,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圈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铜绿光泽的复杂纹路!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电路,一闪即逝,速度快得如同幻觉。但就在这微光闪烁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厚重、带着金属锈蚀与亿万载沉淀死寂的“气息”,如同地底渗出的寒雾,悄然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绝对的“重量”。它并非针对物质,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存在烙印!
* * *
悬浮在祭坛不远处的半空中,那片由树形怪物被抹除后残留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荧光的粉尘“余烬”,在这股来自地底的冰冷金属气息弥漫开来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晶,猛地……沸腾了起来!
无声的嘶鸣在精神层面炸响!那是无数被强行湮灭、却残留着极致贪婪与怨毒意志的碎片在哀嚎!幽绿的粉尘疯狂旋转、凝聚,不再是缓慢吸收周围的死气怨念,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塌陷坑周围弥漫开来的冰冷金属气息!
滋滋滋——!
粉尘接触到那气息的瞬间,发出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细微声响!幽绿的荧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在痛苦地挣扎。但那冰冷金属气息中蕴含的某种古老、沉重、近乎法则层面的“存在感”,对这些由纯粹怨念和腐蚀能量构成的粉尘余烬而言,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飞蛾扑向烛火,明知是毁灭,也无法抗拒那源自本能的召唤!
粉尘在沸腾中扭曲、变形,幽绿的荧光被那冰冷的铜绿气息强行侵染、同化!一个模糊的、由粘稠黑泥、惨白骨刺和幽绿怨光勉强糅合而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核心”,在那沸腾的粉尘中心……极其艰难地……凝聚了出来!这核心如同一个微小、丑陋、不断搏动的怨毒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贪婪地吞噬着更多的冰冷金属气息和周围弥漫的能量残渣!
树怪的“余烬”,在这股来自地底、与青铜巨爪同源的气息刺激下,开始了……畸形的复苏!它不再是之前的树形怪物,更像是一个依附于这冰冷金属气息、汲取其力量而生的……怨毒寄生体!
* * *
祭坛之上,沈青霓体内。
心脏深处,那个由血藤籽剧毒死气、死人菇湮灭生机、归墟之力抹杀余波以及谢孤舟燃烧守护意志共同碰撞形成的混沌原初“奇点”,依旧在不稳定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强行压制着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维持着那脆弱的、濒临崩溃的平衡。
然而,当那股源自地底塌陷坑、带着青铜巨爪同源冰冷金属气息弥漫开来,并与那沸腾的树怪余烬发生剧烈反应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沈青霓右肩胛骨上方缓慢旋转的暗紫漩涡中心,那搏动着的三色混沌光点,猛地……收缩了一下!
如同被无形的针刺中!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混沌原初特有混乱频率的波动,不受控制地从那三色光点中逸散出来!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混沌对秩序(那冰冷的金属气息)的……排斥反应!
这股混沌波动逸散的瞬间——
噗!
如同连锁反应,沈青霓心脏深处那个混沌原初奇点,搏动的频率也骤然紊乱了一瞬!强行维持的能量压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缝隙!
体内,那被死死压制的血藤籽剧毒死气、暗红火星残留的毁灭悸动、以及归墟之力的冰冷余波,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弹簧,在这瞬间的缝隙中……猛烈反弹!
“唔……!”
昏迷中的沈青霓,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覆盖青灰色肌肤的凝固紫黑死气瞬间如同沸水般翻涌!冰蓝右眼的瞳孔在涣散中剧烈收缩!暗红左眼的漩涡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了一瞬,浑浊的暗红光芒透出暴戾的意味!
一口暗紫色的淤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暗红与冰紫的光晕,从她紧咬的牙关渗出,顺着嘴角滑落。
* * *
更剧烈的反应,发生在外界!
那混沌波动逸散的瞬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塌陷坑周围弥漫的冰冷金属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亵渎”与“挑衅”,猛地变得凝实、锐利!那圈一闪即逝的铜绿纹路虚影再次浮现,比之前清晰了数倍!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意志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而那片正在沸腾、贪婪吞噬金属气息、凝聚着怨毒核心的树怪余烬粉尘,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宿主”的冰冷意志威压和沈青霓混沌波动双重刺激下,彻底……失控了!
“嘶嘎——!!!”
一声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混合了无尽怨毒与贪婪本能的尖啸,在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层面轰然爆发!不再是无声的哀嚎,而是实质的、充满破坏力的音波!
轰!
距离较近的几块碎石应声爆裂!
弥漫的尘埃被音波狠狠推开,形成一圈清晰的环状气浪!
那团沸腾的粉尘瞬间膨胀!粘稠的黑泥、惨白的骨刺、幽绿的怨光在失控中疯狂扭曲、糅合!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利齿的纵向口器虚影在粉尘中心猛地张开,发出更加恐怖的嘶吼!无数条由粘稠黑泥和骨刺构成的、比之前更加粗壮狰狞的触手虚影,如同狂舞的毒蟒,从膨胀的粉尘团中爆射而出!
这些触手虚影并非完全实体,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尖端闪烁着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幽绿毒芒!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吸收能量,而是……毁灭!
毁灭那个散发出令它本能厌恶的混沌波动的源头!毁灭那个刚刚被它视为“宿主”、此刻却释放出压制性威压的塌陷坑!毁灭视线内一切“活物”与“秩序”的存在!
其中,至少有七八条最为粗壮、怨毒气息最浓的触手虚影,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淬毒的巨型标枪,狠狠刺向祭坛上弓起身躯、气息混乱的沈青霓!幽绿的毒芒在尖端凝聚,散发出足以腐蚀灵魂的恶臭!
* * *
就在这致命的触手即将刺中沈青霓的刹那——
她右肩胛骨上方,那个因混沌波动逸散而收缩、紊乱的暗紫漩涡,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致命威胁,也感受到了体内能量因压制缝隙而即将爆发的狂暴……它中心搏动的三色混沌光点,猛地……膨胀了一下!
一股远比之前逸散时强大、凝练、充满了混乱暴烈气息的混沌原初波动,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释放,以沈青霓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嗡——!
无形的冲击波如同透明的怒涛,瞬间席卷整个地窖空间!
轰!轰!轰!
那几条刺来的怨毒触手虚影,首当其冲!在接触到这混沌冲击波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构成触手的粘稠黑泥、惨白骨刺、幽绿怨光瞬间扭曲、分解、化为更加稀薄的灰色烟尘!幽绿的毒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那团膨胀的粉尘余烬核心,那个刚刚凝聚的怨毒心脏虚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内坍缩!幽绿的荧光疯狂闪烁,发出濒临彻底溃散的哀鸣!它贪婪吸收的冰冷金属气息,在这混沌冲击下也变得极不稳定,反过来加剧了它的崩溃!
就连塌陷坑周围弥漫的、凝实锐利的冰冷金属气息和那圈铜绿纹路虚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沌冲击狠狠搅动、削弱!那股沉重的意志威压如同被狂风撕扯的旗帜,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涣散!
噗!
沈青霓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颜色更加诡异,暗紫、暗红、冰紫混杂。弓起的身体重重砸回冰冷的祭坛石面,刚刚翻涌的紫黑死气如同被强行拍回水面的浪花,再次凝固,但色泽似乎更深沉了一分。冰蓝右眼彻底失去了焦距。暗红左眼的漩涡停止了旋转,陷入一片死寂的浑浊。
右肩胛骨上方的暗紫漩涡在爆发出那股冲击后,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致,旋转几乎停止,中心的三色光点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搏动变得极其微弱、极其缓慢。
混沌的爆发,强行驱散了外部的致命威胁,却也如同竭泽而渔,几乎耗尽了这具残破躯壳内最后一点强行维系的“活性”。
地窖内,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死寂。
只有那团被混沌冲击轰击得濒临溃散的树怪余烬粉尘,还在极其微弱地、不甘地蠕动着,试图重新凝聚。塌陷坑周围的冰冷金属气息和铜绿纹路虚影,在波动后重新变得凝实,却不再扩散,仿佛在警惕地注视着祭坛上那个陷入更深沉“死亡”的存在。
以及……地底更深处,那仿佛被两次“惊扰”而变得更加沉重、更加不悦的……缓慢搏动。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