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村。
与草忍村那片破而后立的勃勃生机不同,这座矗立于火之国中央的庞然大物,在繁华与和平的表象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消息,最先是从根部的缝隙里泄露出来的。
起初,只是几个暗部成员在交接任务时,隐晦地提及“日向家的那个天才,出了点问题”。
随后,流言便像滴入清水的墨汁,以一种无法遏制的速度,迅速扩散、变质。
“听说了吗?日向分家的那个缘一,叛逃了!”
“什么?就是那个纲手大人收为弟子的家伙?他为什么要叛逃?”
“谁知道呢,据说是偷了宗家的柔拳秘术,被发现后杀伤同族,畏罪潜逃了!”
“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一时间,街头巷尾,训练场边,酒馆之内,到处都充斥着类似的窃窃私语。
事实的真相,早己被淹没在恶意的揣测与添油加醋的“细节”之中。
日向缘一,这个名字,在短短几天内,就从“日向家的天才”、“纲手大人的弟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白眼狼”。
……
第三训练场。
波风水门手中那枚旋转的查克拉球,骤然失控,在他掌心“砰”的一声炸开,将他震得后退了半步。
他没有理会手掌的刺痛,那双总是像天空般温和的蓝色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惊疑与凝重。
“水门,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
漩涡玖辛奈扛着一把大号的平底锅——这是她最新开发的“武器”,正奇怪地看着他。
“叛忍?放屁!”一旁的绳树,正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脸涨得通红,“肯定是日向宗家那群混蛋搞的鬼!缘一他怎么可能……”
“绳树!”水门低喝一声,打断了他。
他看向绳树,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担忧的玖辛奈,缓缓摇了摇头。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缘一他……绝不是会背叛村子的人。”水门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他想起了那个在暗部小队里,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最危险的时刻,用身体为他们挡住所有攻击的少年。
他想起了那个在纲手大人面前,会露出些许局促,眼神却无比清澈的少年。
他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我们得去找纲手姐姐!”绳树急切地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查克拉,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村子的中心区域轰然爆发。
那股查克拉,狂暴、愤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三人脸色剧变,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火影大楼的方向。
“是……纲手大人的查克拉!”
……
火影办公室的门,不是被推开的,而是被一股巨力,首接轰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
纲手站在门口,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美丽的褐色眼眸里,此刻燃烧着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她脚下的地面,以她的双脚为中心,己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猿飞老头!”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像惊雷般,在整个火影大楼内炸响。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缘一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办公室内,猿飞日斩坐在主位上,嘴里叼着的烟斗,烟丝忽明忽暗。
他身旁,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两位顾问,脸色铁青,被纲手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
“纲手,冷静一点。”猿飞日斩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遮住了他眼中的复杂神色,“这是村子的最高机密……”
“我不要听你那些废话!”纲手一步踏入办公室,脚下的地板再次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只问你,追杀他的命令,和你有没有关系?!”
猿飞日斩沉默了。
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和笑容,此刻却显得如此虚伪。
纲手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缘一那只小蛞蝓传来的、轻描淡写的话。
“告诉纲手师父,我很好。”
“就说,我想一个人在外面走走,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看来,那哪里是看世界,那分明是濒死之际,为了不让她担心而撒下的、最温柔也最残忍的谎言!
他一个人,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纲手的眼眶,泛起了红色,“就因为日向宗家那几句狗屁不通的控诉?就因为团藏那个阴沟里的杂碎,在你耳边吹了几句风?!”
“他为村子流过多少血!他在战场上救过多少人!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啊!”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够了,纲手!”转寝小春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日向缘一私自叛逃,证据确凿!他威胁到了村子的安危,按照规定,必须……”
她的话,被纲手那如同要噬人般的眼神,硬生生顶了回去。
“规定?”纲手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嘲讽,“又是规定。现在,你们又要用规定,来杀掉我的弟子?”
她缓缓抬起手,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的脆响。
“今天,你们要是不把缘一交出来……”
“我就拆了你这火影大楼!”
火影办公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纲手那只蓄满了万钧之力的拳头,就悬在半空,拳风激起的无形气浪,让猿飞日斩桌上的文件纸张,瑟瑟发抖。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褐色眼眸,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老师。
猿飞日斩沉默着,他手中的烟斗明明灭灭,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无比陌生。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捅进了纲手的心里。
“纲手,别冲动!”
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从被轰碎的门口传来。
自来也满头大汗地赶到,他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劝架姿势。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的话,被纲手一记冰冷的眼刀,首接斩断。
那眼神,让自来也瞬间闭上了嘴,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纲手,那不是平日里因为他偷窥而发怒的娇嗔,而是……真正想要杀人的眼神。
“猿飞老师。”
纲手缓缓放下了拳头,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我最后问你一次。”
“缘一他……还活着吗?”
猿飞日斩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干涩的字眼。
“……我不知道。”
“呵。”纲手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弄。
她知道了答案。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不想知道。
“好,很好。”
她转身,不再看办公室里那三张或懦弱、或冷漠、或惊惧的脸。
她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多出一道深刻的裂痕,仿佛她踩碎的,不只是木板,还有她与这个村子之间,最后的一丝羁绊。
“从今天起,我,千手纲手,辞去木叶上忍、木叶医院院长,以及风之国前线总指挥的一切职务。”
她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火影大楼里。
“这个村子……让我感到恶心。”
……
千手族地。
纲手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行囊,她将几件换洗衣物和大量的医疗卷轴,胡乱地塞进一个大背包里。
“纲手大人……”
静音抱着小猪豚豚,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却不敢出声劝阻。
她能感觉到,纲手大人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纲手停下手中的动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桌上一只沉睡的小蛞蝓。
“小蛞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告诉我,缘一在哪?”
那只小蛞蝓动了动,传来了蛞蝓仙人那温和而无奈的声音。
“纲手……缘一他,很好。”
“我问你他在哪!”纲手的声音,陡然拔高。
“……对不起。我曾向缘一大人承诺,不能透露他的行踪。这是他与我之间的约定。”
约定……
纲手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个傻小子,到了那种地步,还在想着为她考虑,怕她担心,怕她冲动……
他一个人,在外面,究竟承受了什么?
是被那些所谓的“同族”追杀,还是被根部的鬣狗围剿?
他是不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是不是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孤独地舔舐着伤口?
一想到这些,纲手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
傍晚,夕阳如血。
木叶村的大门,人来人往。
一个身披绿色外褂的金发女人,独自一人,走出了村子。
她没有回头。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道与身后的繁华,彻底割裂开来的……伤痕。
风,吹起了她金色的长发。
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豪爽与娇蛮,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同寒冬冻土般的坚毅。
等着我,缘一。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师父,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