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县公安局,刑侦办公室。
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方程的手指重重敲击在办公桌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第三次按下重拨键,手机紧贴着耳朵,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李队!”方程猛地站起身,转椅撞在身后的档案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举起仍在显示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白梦呓可能出事了!”
李明山正翻阅案卷的手指一顿,纸张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抬头时,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刚才通话里听到什么了?”
“拉扯声!”方程快步走到李明山桌前,“还有东西倒地的闷响……就在电话突然挂断前!”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挂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是在倒计时。
李明山“啪”地合上案卷,皮质封面在桌面上激起细微的气流。
他抓起座机听筒的指节泛青,三个电话在五分钟内拨出。
当他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时,铅笔在便签纸上戳出个黑洞般的裂口。
“机场监控显示她登机了。”方程将手机推到李明山面前。
模糊的镜头里,一个戴墨镜口罩的女性正低头快步走向登机口,右手无名指上那道纸划痕像道新鲜的伤口。
“但海关系统里……”李明山突然将便签纸揉成团砸向墙面。
纸团在撞击瞬间展开,露出“CA1478”后面被钢笔捅穿的“伪造”二字。
飘落的纸屑中,方程看清了李明山眼底的寒意:“有人用文氏集团的权限,在民航系统里插了条幽灵航班。”
办公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发出“呼呼”的气流声。
窗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透过百叶窗在两人脸上投下交替的光影。
法医实验室,冷白色的无影灯下,林雪盯着不锈钢解剖台上的尸体。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橡胶手套的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对……”她低声喃喃,目光再次扫过张镇阴苍白的胸膛。
尸体己经被反复检查过,但那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她伸手按压胸前的环形压痕,指腹下的触感却让她猛地一顿……变硬了?
林雪皱眉,指尖加重力道,那处压痕竟微微凸起,像是皮下埋着某种异物。
她迅速拿起镊子,蘸取少量显影剂涂抹在压痕上,淡蓝色的液体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这硬度……不像是尸僵。”
她低声自语,随即转身从器械盘里抽出解剖刀,银白的刀刃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寒芒。
刀锋精准地划开皮肤,肌肉组织被轻轻拨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缓缓显露出来……天珠!
镊子刚夹住天珠,不锈钢台面“滋”地窜出冰裂纹,寒霜顺着她手腕攀爬。
珠子突然暴起一团金红雾霭,雾中浮动的根本不是墓园……
而是七棵柳树缠绕成的人形轮廓,正疯狂啃噬着“任氏永镇”青铜棺上的锁链!
“砰!”天珠炸裂的瞬间,林雪看清了雾霭核心……
老张枯槁的脸在珠内一闪而过,嘴唇开合着重复三个字:“找……宁……辰……”
花山墓园,灰白的雾气在石碑间缓缓蠕动,像某种活物的呼吸。
宁辰的靴底碾过湿冷的泥土,枯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苏小倩?”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墓园里荡开,没有回音。
月光被雾气滤成惨淡的青色,照在歪斜的墓碑上,那些模糊的碑文仿佛在蠕动。
突然,一阵幽怨的戏腔从雾深处飘来……
“月……冷……千……魂……”
宁辰猛地转身,只见一株枯死的红柳在无风自动,枝条如痉挛的手指般抽搐。
树皮下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皲裂的树皮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血似的光泽。
“公子是在寻人么?”红柳的轻笑从耳后拂来,带着腐朽的甜香。
宁辰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缓缓回头……
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在他鼻尖上,胭脂晕染的嘴角裂到耳根。
她的瞳孔是两个漆黑的洞,深处似有无数细小的手臂在蠕动。
“姐姐的肋骨被姥姥拿去钉棺材了……”
她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肋间七个黑洞洞的钉痕,“你的骨头……闻起来更合尺寸呢!”
宁辰踉跄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具冰凉的身体……另一个“她”正用长满霉斑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墓碑表面渗出乳白色脸孔,石膏般脆裂的皮肤下钻出柳芽状血管。
她们像褪色的纸人般从墓碑后滑出,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发出“咔咔”的关节错位声。
宁辰的呼吸骤然凝滞,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湿滑的发丝缠上他的脚踝,如毒蛇般蜿蜒收紧。
他猛地低头,只见整片墓园的泥土早己化作蠕动的黑发,发丝间夹杂着碎骨与腐肉,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红柳!你……”
他挣扎着想要后退,可那些发丝却越缠越紧,冰冷的触感如蛆虫般贴着他的皮肤蠕动。
“咯咯咯……”诡异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红柳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的脸依旧美艳,可嘴角却越咧越大,首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喉咙。
她的长发如活物般飞舞,与地上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仿佛整座墓园都是她肢体的延伸。
“姐姐为你燃尽三十年魂修……”红柳的指甲突然刺入宁辰锁骨,黑血顺着指尖渗入他衣领内的绣帕,“现在该用你的阳气补姥姥的棺了!姥姥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姥姥?……是谁?!”宁辰厉声喝问。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座空墓同时喷出腥臭黑雾……每缕雾中都裹着当年扩建公墓时惨死的工人亡魂。
“嘘……别问那么多。”她凑近他的耳边,吐息如腐叶般阴冷,“等见了姥姥,你自然会知道……”
话音未落,地面上的黑发骤然暴起,如潮水般将宁辰彻底吞没。
他的视野被无尽的黑暗覆盖,耳边只剩下红柳幽幽的笑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某种庞大之物缓缓蠕动的黏腻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