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天珠裂开的声响像椎骨被硬生生折断,林雪的视觉神经突然暴起三百道金光……
每一道光束里都蜷缩着一个苏小倩:
穿清代嫁衣的那个正被红柳贯穿心脏;
民国学生装的那个在青铜棺里抓挠内壁;
而最近代的……正用宁辰的领带绞自己的脖子;
最后定格在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墓园里。
晨雾像一层纱幔笼罩着花山墓园。
宁辰蹲在青石台阶前,正往两个粗瓷碗里盛粥。
白粥冒着热气,在清晨的寒意中凝成袅袅白烟。
“小倩,吃饭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亡灵。
石桌对面的女子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苏小倩伸手接过碗,纤细的手指在晨光中近乎透明。
林雪站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注视着这诡异而温馨的一幕。
宁辰夹了一筷子腌菜放到苏小倩碗里,菜叶刚碰到粥面,碗里的白粥突然泛起诡异的粉红色。
“今天的粥……”宁辰皱眉。
“很香。”苏小倩己经捧起碗,小口啜饮。
米粒从她唇边滑落,掉在素白的裙摆上,立刻化作几缕青烟。
林雪这才注意到,石桌后方那座新坟前的供桌上,赫然摆着同样的白粥和腌菜。
供香燃尽的灰烬飘落在粥碗里,与米粒混为一体。
宁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那座新坟。
空墓碑上印出一张脸,苏小倩正对着他微笑。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枝叶,在梳妆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小倩坐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
她的动作优雅而娴熟,仿佛己经重复了这个动作几百年。
林雪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景象……不是墓园,而是现实世界中的宁辰。
他正在一片红柳林中挣扎,无数枝条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脖颈。
苏小倩每梳一下头发,镜中的宁辰就多一道勒痕。
她的长发越梳越长,最后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缠绕在梳齿间的是不属于活人的青丝。
铜镜最深处那个穿着明代嫁衣的“她”突然抬头,腐烂的盖头下传出沙哑耳语:“每过一日,姥姥就抽我一魄钉在棺上……”
她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白骨簪,轻轻插在发髻上。
铜镜表面突然泛起涟漪,数百个不同年代的“苏小倩”从镜中浮现。
她们穿着各朝各代的嫁衣,齐声哼起一支古老的送嫁歌。
林雪感到一阵眩晕,那些歌声仿佛首接钻进了她的脑海。
最年长的那个“苏小倩”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三百年来,他是唯一能看见我的人。”
夕阳将墓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宁辰推着一辆老式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苏小倩。
她的红嫁衣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抓紧了。”宁辰轻声说,跨上自行车。
车轮碾过铺满纸钱的小路,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雪跟在他们身后,发现自行车的后座越来越轻。
宁辰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回头看去……
车篮里堆满了折叠整齐的寿衣,而苏小倩正悬在槐树枝头,对他露出凄美的微笑。
她的红嫁衣下摆延伸出无数丝线,连接着墓园里的每一块墓碑,像一只被缝在大地上的风筝。
“小倩!”宁辰伸手想去抓她,却只扯下一段红绸。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坟茔上,渐渐与墓碑的阴影融为一体。
林雪突然明白,这不过是无数个相似黄昏中的一个。
每一天,宁辰都会骑着自行车载苏小倩穿过墓园;
每一天,她都会在夕阳西下时化作墓碑的一部分。
“砰!”天珠炸裂的瞬间,三滴金红血珠溅入林雪左眼……
那是老张临终前用舌尖血封进珠子的通灵媒介,从而触发了林雪的仵作通灵。
台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己经坐起,正用那颗天珠抵住自己的眼球。
珠子内部清晰地映出一幅景象:花山墓园的三百座无字碑同时转向,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苏小倩”之名。
尸体的嘴唇蠕动着,腐臭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在地面上汇成一幅古老的卦象。
林雪颤抖着后退,她认出来了……那正是此刻宁辰在真实墓园中所站的位置。
“砰!”
实验室的铁门被猛地撞开,魏明的手臂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龙鳞臂上的青鳞在冷光灯下泛着幽光。
赵舒年紧随其后,七星蔑刀己出鞘三寸,刀身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林雪手中的解剖刀“当啷”掉在托盘里。
她刚从那个血色空间抽离,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魏明?你们不是去……”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着解剖台边缘。
“天珠!”魏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解剖台前,染着鬼市阴气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老张头身上的天珠找到了吗?”
林雪瞳孔微缩……她刚刚才从尸体胸腔取出那颗诡异珠子,连报告都没来得及更新。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突然闪烁起来,将三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你们怎么……”她掀开不锈钢托盘上的白布,暗红的天珠正渗着血丝,“我刚发现它嵌在胸骨内侧……”
魏明一把抓起天珠,珠子突然在他掌心剧烈震颤。
赵舒年立刻横刀在前,七枚铜钱组成的刀格发出刺耳鸣响。
“宁辰有危险。”魏明盯着天珠表面浮现的墓园幻象,柳枝状的纹路正在蚕食其中的人形轮廓,“柳七在用红柳做媒介吞噬生魂!”
林雪突然按住魏明的手腕。
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尸检时的血渍,此刻正诡异地扭结成卦象:“我在天珠里看到三百座无字碑……每块碑下都埋着……”
“嫁衣新娘。”赵舒年突然插话,蔑刀上的第三枚铜钱“啪”地裂开,“柳七在凑第三百个阴时女魄!”
实验室的玻璃柜门突然炸裂,所有器械叮叮当当砸在地上。
天珠射出一道血光,在墙面映出骇人景象……宁辰正被无数红柳枝拖向一口猩红棺材,棺材盖上密密麻麻钉着褪色的婚书。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魏明扯开风衣,露出腰间别着的判官笔,“林雪,天珠暂时交给我。老赵,你用七星刀布阵切断柳七的阴气供给!”
赵舒年落出为难之色,“魏明,想要斩断柳七的阴气,除非去墓园!”
“那就去墓园!”魏明语气十分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