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斜,将京都的青石板路染成暖褐色。围观的百姓如潮水般围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混着市井烟火气,在狭窄的街巷里回荡。
“这姑娘说得在理,被拐过的名声难听,回家怕是没活路。”
“可不是,能卖进大户人家当丫鬟,总比一辈子抬不起头强!”
苏暄垂眸看着车帘缝隙外涌动的人潮,玄色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那些似有若无的指责,像无形的绳索,妄图将她捆进道德的枷锁。
她忽然掀开帘子,阳光倾泻而下,将她周身镀上一层冷冽的光晕,“姑娘若不愿归家,这一千两银票拿着。待京兆府查明案情,寻个新地方安身,岂不自在?” 她指尖轻弹,一张银票如蝶般飘落,在少女脚边展开。
少女却像被烫着般推开银票,膝行两步抓住马车的铜环,“大人!我自幼受父母教诲,怎能无功受禄?只求留在大人身边,做牛做马……”
“听不懂?” 苏暄俯身逼近,发间玉冠上的东珠几乎要擦过少女额角,“近几月,我遇刺不下十次。跟着我,随时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京都贵公子多得是,姑娘何苦在我这儿死缠烂打?”
不等少女反驳,苏暄冷声道:“夜雨,送她去京兆府!” 车帘重重落下,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马车刚要启动,一声哭喊刺破空气,“王爷!奴婢不怕死!只求能给王爷报恩!” 那女子挣脱侍卫的钳制,重重磕在马车前,额头瞬间渗出鲜血。
司空云猛地起身,却被苏暄按住肩膀。她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别动,我去。” 玄色衣袍如墨云翻涌,她大步跨出马车,在众人注视下立在少女面前。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 苏暄目光扫过围观百姓,又落在少女眼底闪烁的暗光上,“逍遥王府的人,皆是经过宫中层层筛选。你既想寻庇护,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让人群中某些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正午的阳光洒在京都的青石板路上,苏暄望着眼前执拗的女子,眼底掠过一丝怜悯,“这银票你收下。若真想报恩,日后多行善事,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在喧闹的街头如同一股清流。
女子颤抖着接过银票,突然重重磕头,额角与地面相撞发出闷响。苏暄赶忙上前搀扶,指尖刚触到对方衣袖,一股森冷的杀意骤然袭来。几乎是本能反应,她侧身旋身,掌心凝聚内力狠狠拍出!
“砰!” 女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又重重摔落在地。寒光一闪,一柄淬毒匕首从她袖中滑落,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有刺客!护驾!” 夜雨的怒吼撕破天际。司空云几乎在同一瞬间如鬼魅般掠出马车,玄色衣袍猎猎作响,稳稳挡在苏暄身前。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让空气都仿佛凝结。
街道上,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瞬间作鸟兽散,只留下惊慌失措的尖叫。两名侍卫如猎豹般扑向试图挣扎起身的女子,锁链声清脆响起,将刺客牢牢制住。
……
云王府花厅内,沉香袅袅。李元峰、赵瑜和李元瑞早己等候多时。
看到苏暄平安归来,李元瑞一个箭步冲上前,满脸焦急之色,“没受伤吧?听说那个老色鬼齐平侯盯上你了?看我不……”
“胡闹!” 苏暄抬手挡住他挥舞的拳头,“齐平侯老奸巨猾,你别去自讨苦吃!”
李元瑞涨红着脸梗着脖子,“我才不怕!不就是个北荣的……”
“够了!” 司空云眼神一凛,不怒自威,“齐平侯武功高强,身边高手如云,况且他身负和谈重任。贸然动手,只会让东旭陷入被动!”
李元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重重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消停点!针对齐平侯,我们自有安排,别添乱!”
花厅内,众人围坐在一起,夕阳斜照,映着他们凝重的神色,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关叔疾步而入,蟒纹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急促声响,“王爷!齐平侯登门逍遥王府!”
苏暄手中的茶盏 “当啷” 轻响,琥珀色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他倒是来得快。”
她猛地起身,玄色衣袍扫过绣着金线的坐垫,“我得回去 ——”
“站住!” 司空云长臂一伸,牢牢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明知是鸿门宴,你还要往枪口上撞?”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苏暄眼底跳动的不安。
“齐平侯那色中饿鬼,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 苏暄挣了挣手腕,发间玉冠上的东珠晃出冷光,“我若不在,欣儿小姐和姐姐岂不是要……” 话未说完,众人己从她紧绷的下颌线条里读懂隐忧。
关叔适时躬身,蟒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光下泛着冷芒,“王妃和郡主一早陪李夫人去白云寺祈福,三日内不会回府。”
“竟是忘了!” 苏暄顿时展颜,眉眼弯弯如新月,“那我便在云表哥这儿躲个清闲!齐平侯想守株待兔,就让他守着空宅子去吧!”
她转头看向司空云时,眼中狡黠与依赖交织,“云表哥不会赶我走吧?”
司空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还是云轩阁那间。” 他突然敛去笑意,神色凝重如铁,“这几日莫要踏出王府半步,齐平侯交给我。”
与此同时,百花楼三楼包厢内,猩红的绸缎帷幔随风轻摆,将舞姬们的倩影映得影影绰绰。
司空宇烦躁地扯松领口玉带,玄色衣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狠狠将酒杯砸在檀木桌上,琥珀色酒液飞溅,“齐平侯竟敢爽约?!”
他猛地起身,靴跟重重碾过波斯地毯,“立刻派人去驿馆!若是敢耍本王……” 尾音被窗外呼啸的风卷走,只留下满室压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