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摸尸,玉牌发烫
雨幕如帘,汴京青石巷的青石板被泡得发亮。
沈青竹缩在斑驳的砖墙下,破夹袄贴在背上,冷得首打颤。
他摸了摸怀里最后半块炊饼,喉结动了动——这是他在城隍庙替人搬了三车煤球才换的,够撑到明早。
“咔嚓!”
惊雷炸响时,巷口传来“扑通”一声。
沈青竹抬眼,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眶,模糊中见得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从上游冲下来,撞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
他下意识蹲下身,伸手去推那团东西——入手是冷硬的皮肤,混着雨水的滑腻。
“尸体!”
沈青竹猛地缩回手,后背撞在墙上。
雨水冲刷着尸体的脸,他看清了:中年男人,左颈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被雨水冲尽,只剩白森森的肉翻卷着。
最诡异的是,尸体右手攥着半块青布,指缝里还沾着泥。
“叮——”
胸口一烫。
沈青竹本能地去摸挂在颈间的玉牌——这是他娘临终塞给他的,说是沈家祖传。
此刻玉牌烫得灼人,他刚触到牌面,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
半透明的树状图景浮现在雨幕里,枝桠上挂着几个发光的节点,“被害人行动”“凶手动机”“关键证物”几个字在雨水中忽明忽暗。
沈青竹瞪大眼睛,伸手去碰最近的“被害人行动”节点,图景突然展开:
画面里,中年男人抱着半块青布在雨里狂奔,身后有黑影举着刀追。
他躲进虹桥桥洞,蹲在积水中发抖,手指死死抠住青布——正是尸体手里那半块。
“这...这是幻觉?”沈青竹踉跄后退,撞翻了墙根的破瓦罐。
瓦罐“哐当”落地的声响惊得他心脏狂跳,雨幕里突然传来喝骂:“谁在那!”
赵五郎的灯笼晃过来时,沈青竹正站在尸体旁,手还悬在半空。
老差头五十来岁,酒糟鼻被雨水泡得通红,腰间铁尺在雨里泛着冷光:“好啊,青天白日的摸尸!
你当这是菜市场挑猪肉?“
“我...我躲雨的!”沈青竹后退两步,脚底打滑摔在泥里。
赵五郎的跟班举着灯笼凑近尸体,皱眉道:“头,这伤口像是刀砍的,血都被冲干净了。”
“毁坏证据、私碰尸体,够你蹲三个月大牢。”赵五郎铁尺一抬,“跟我回衙门!”
沈青竹脑子嗡的一声。
三个月大牢?
他镖局被抄那年,他爹就是在牢里被折磨死的。
他猛地翻身爬起,踩着积水往巷口跑。
赵五郎在后面骂:“小兔崽子!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雨越下越大,沈青竹沿着护城河狂奔,首到肺要炸开才停在虹桥边。
他扶着桥柱喘气,雨顺着下巴滴进领口,却压不住胸口玉牌的热度。
刚才那幻觉里的桥洞...他鬼使神差钻进桥底。
积水漫过脚踝,沈青竹摸到一块凸出的青石板。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石板缝隙里的硬物——染血的布鞋,鞋帮上绣着朵褪色的栀子花。
他记得尸体脚上是双破草鞋,这鞋...定是凶手留下的!
“阿爹!阿爹!”
街市的喧哗突然清晰起来。
沈青竹把布鞋塞进怀里,刚钻出桥洞,就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蹲在米铺屋檐下哭。
她大概五六岁,蓝布裙全湿了,手里攥着半块炊饼:“阿爹说去卖菜,说要给小翠买糖人...阿爹骗人!”
沈青竹脚步顿住。
小丫头抬头时,他看清了她脸上的泪——和他十二岁那年,在镖局废墟里哭的那个小乞丐,像极了。
“阿姊,你看见我阿爹了吗?”小丫头抽抽搭搭,“他穿灰布衫,左脸有颗痣...他说他没偷米行的钱,他们都不信...”
沈青竹喉头发紧。
他想起那年,官差砸了威远镖局的匾,说他们劫了官银。
他爹跪在地上喊“冤枉”,被铁链抽得血肉模糊。
最后官府说人证物证俱全,可他后来翻遍镖局,连半块官银都没找到。
“你阿爹...在青石巷。”沈青竹蹲下身,“我带你去认。”
小丫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盯着沈青竹怀里露出的鞋尖,突然扑过来:“这是阿爹的鞋!
前儿他说鞋破了,我用阿娘的旧帕子补的!“她掀开布鞋里层,果然露出块蓝布补丁,”阿爹说等攒够钱,要给小翠买新鞋...要给小翠扎红绳...“
沈青竹胸口发闷。
他摸了摸颈间的玉牌,玉牌又开始发烫。
雨幕里,那半透明的因果树再次浮现,最顶端的节点亮了:“凶手将在三日后再次作案”。
“阿姊,你会帮我找到坏人吗?”小丫头攥住他的衣角,睫毛上还挂着雨珠,“阿爹说好人有好报,阿姊是好人对不对?”
沈青竹望着雨幕里渐暗的天色。
他想起镖局门前那口老钟,想起他娘咽气前塞给他玉牌时说的话:“青竹,世道黑,但你要活得比谁都亮堂。”
他伸手抹掉小丫头脸上的泪,声音哑得像破锣:“会。我帮你。”
雨渐渐停了。
沈青竹把小丫头送去邻街的米铺,拜托老板娘照看。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鞋,又碰了碰发烫的玉牌,转身往汴京府衙方向走。
赵五郎的灯笼应该还在青石巷,他得赶在仵作验尸前,把这双鞋给老差头看看——就算被当街骂骗子,也得试试。
府衙的朱红大门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沈青竹站在台阶下,望着门楣上“正大光明”的牌匾,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摸向怀里的布鞋,却触到玉牌的温度——比刚才更烫了,像团火,烧得他心口发疼。
沈青竹攥紧怀里的布鞋,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府衙大门走去。
门房的灯笼映着他泛青的脸,照见他腰间晃动的玉牌,在暮色里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