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处最差调解员
市妖魔管理处，季度KPI总结大会。
巨幅的电子屏上，一组组令人血脉贲张的数据正以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特效滚动着。
特别行动队的“净化率”高达98.7%，新锐专员的“和谐分”单月暴涨三百点，就连后勤部的设备完好率都达到了历史新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内卷”的芬芳，混合着肾上腺素和功勋点数的甜腻气味。
每一个名字被念到的精英，都会在周围同事艳羡的目光中，矜持而骄傲地微微颔首。
除了张太平。
他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一个被灯光和荣耀遗忘的角落。当他的名字和那片刺眼的、代表着负值的红色数据一同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都尴尬地下降了几度。
「危机调解科，见习调解员，张太平。本季度KPI综合评分-250。连续三月，全处垫底。」
宣读结果的行政主管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首接切换到下一页。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程序化的公开处刑。
（-250分……干得不错啊张太平，又突破了自己的下限。再这么下去，食堂吃饭都得刷不了卡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卷，都给我狠狠地卷！迟早有一天你们都得过劳死！到时候全得来我这儿挂号，不对，是填表。）
张太平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刺眼的光，完美地掩盖了他眼神中的疲惫和……一丝期待。期待着下班。
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在角落里嗡嗡作响。
「又是他，真是我们调解科的耻辱。」
「听说他连最基础的妖语安抚术都没过，这种战五渣当初是怎么被苏处长招进来的？」
「估计是苏处长发善心吧，毕竟这年头，敢接调解科这种吃力不讨好活儿的正常人不多了。」
在妖魔管理处这个以数据和力量说话的暴力机构里，调解科本就是个异类。而张太平，则是异类中的异类。他不会打，不会画符，不会念咒，体能测试万年吊车尾，唯一擅长的，就是跟那些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讲道理、聊政策。
结果可想而知。上个月，他试图用《城市垃圾分类管理办法》去调解两个食腐鬼的“地盘纠纷”，被双双吐了一身。
他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按照管理处规定，连续三季度KPI垫底，他就会被“优化”——通常意味着被扔去给城墙根的石狮子精刷牙。
就在此时，会场前排，那个始终带着和煦微笑的女人开了口。
危机调解科处长，苏沐云。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端着一杯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仿佛不是在参加一个决定人生死的总结大会，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品茗。
「好了，常规总结就到这里。」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现在，插播一条紧急状况。」
话音未落，会场的主屏幕画面猛地一跳。
那是一片废弃的纺织厂，抖动的无人机镜头下，两拨妖魔正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械斗。一方是獠牙外露、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狼妖，另一方是鳞甲森然、吐着信子的蛇妖。
妖气冲天，碎石横飞，断肢与血浆构成了一幅狂乱的暴力画卷。
屏幕左下角弹出了红色的警示框：【警报等级：三级。冲突势力：“血牙帮” vs “黑鳞会”。冲突烈度：持续上升。】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这是城西两个积怨己久的老牌妖魔帮派，每次火拼都必然见血，是块硬骨头，更是个烂摊子。打赢了，KPI拿不了多少，还会被扣“破坏市容分”；打输了，更是颜面扫地。
苏沐云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尤其是在特别行动队那几位跃跃欲试的王牌身上略作停留，然后，她那带笑的眼神，精准地落在了最后一排的张太平身上。
「特别行动队负责外围清场，疏散可能存在的平民。但根据《人妖和谐共存促进法案》优先调解原则，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前，我们必须先派一位调解员进入核心区，尝试沟通。」
她放下保温杯，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布置一场下午茶。
「这个任务，非常考验我们调解员的勇气、智慧和……应变能力。」她顿了顿，微笑加深，「所以，我提议，由我们科室的张太平同志去执行。大家有意见吗？」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沐云，然后又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张太平。
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文职人员，走进一个正在进行火拼的妖魔窝点？这不是调解，这是投喂。
（好家伙，终于来了。阳谋，赤裸裸的阳谋。成功了，算你慧眼识人，力排众议给我机会。失败了，锅就是我的，顺理成章把我开掉。苏处长，不愧是你，职场PUA教科书啊。）
张太平的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他甚至觉得苏沐云的这个决定非常合理。毕竟，再没有什么比让他去“送死”，更能堵住那些非议的嘴了。要么他奇迹般地活下来解决问题，要么他成为一个悲壮的教训。无论哪种结果，对苏沐云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
在全场或同情、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张太平缓缓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平静地、清晰地回答：
「收到。我接受任务。」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如同天启，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面临职业生涯与生命双重终极危机……】
【触发最高激活权限……】
【“绝对中立调解系统”……正式启动！】
TM的系统终于要嗨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