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苏潋薏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安。
马车驶入城门时，苏潋薏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掀开车帘，只见一队官兵疾驰而过，为首的将领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
苏潋薏低声问道。
车夫压低声音：“听说城外出了命案，死了不少人。”
苏潋薏想起萧秉淮临行前的反常，将贴身令牌给了她，她的心猛地揪紧。
她果断下令：“去刺史府。”
马车在刺史府门前停下，苏潋薏刚踏下车辕，就被两名守卫拦住。
“站住！什么人？”守卫面色凝重地厉声喝道，长枪交叉挡在她面前。
苏潋薏神色一凛，从袖中取出那枚鎏金令牌，令牌上的“靖”字泛着冷光。
“放肆！”
她冷声道，“本妃的路，你们也敢拦？”
守卫看清令牌，脸色骤变。两人慌忙收起长枪，单膝跪地：“属下该死！不知靖王妃驾到，请王妃恕罪！”
“去通禀刺史大人。”
苏潋薏收起令牌，语气不容置疑，守卫连忙起身，一人飞奔入内。
不多时，昂州刺史匆匆赶来，官帽都戴歪了。
他见到苏潋薏，先是一愣，随即躬身行礼：“下官参见靖王妃。”
他没想到靖王才失踪，靖王妃就出现在了昂州。
苏潋薏微微颔首：“刺史大人不必多礼。本妃此次前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刺史己经抬手示意：“王妃请进，此处不便说话。”
进入正厅，刺史屏退左右，亲自为苏潋薏斟茶。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
刺史的声音有些发涩，“王妃，靖王殿下此时还未找到，且青州苏刺史......”
苏潋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的二叔苏明璋此时怎么会在昂州，青州才是他的管辖之地。
苏潋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先行去看望苏明璋。
“王妃请。”
门房躬身引路时，苏潋薏敏锐地捕捉到他袖口沾染的香灰。
苏明璋和萧秉淮去了哪里，怎么染上二叔身边的侍从怎么会染上寺庙才有的香灰。
穿过九曲回廊，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咳咳......潋薏，你怎么来了？”
床帐里传来苏明璋沙哑的呼唤。
苏潋薏掀开纱帐的手微微发抖。
记忆中总是一丝不苟的苏明璋此刻散着灰白长发，肩上缠着的纱布渗着黑血。
“二叔，您不是在青州吗，此刻怎么会来昂州，还和王爷一起受了伤？”
她将茶盏递到苏明璋唇边，满眼关切地开口。
茶盏突然被剧烈咳嗽震得泼出半盏，褐色的药汁在锦被上洇开狰狞的痕迹。
苏明璋盯着她，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靖王受伤的消息的？”
“二叔，”
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和着急，“在宫中偶遇太子，太子无意提到，我一时着急，便赶过来了。”
苏明璋的瞳孔猛地收缩，腕间的佛珠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太子？”
他疑惑的惊呼。
难道太子己经知道他们的计划？那波人是他派来的？
“二叔，你们究竟在一起做什么？”
“潋薏，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苏明璋出声警告道。
苏潋薏沉默不语，只是目光落在床头矮几上。
琉璃盏里的佛珠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她记得这串佛珠是苏明璋从不离身的物件，可如今却泡在药汁里。
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二叔的佛珠，怎么泡在药里？”
苏明璋的手指猛地收紧，佛珠在腕间勒出一道深痕：“佛珠不甚裂开，大夫说要用药水泡着......”
苏潋薏突然倾身，鼻尖轻嗅，“除了艾草，还有曼陀罗的味道。”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二叔，曼陀罗虽有止痛效果，却也能致幻，您不会不知道吧？”
苏明璋的脸色瞬间青白交加，他想要起身，却被肩上的伤口扯得倒抽一口冷气。
苏潋薏扶住他的手臂，指尖却触到一层薄茧。
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苏明璋一个文臣，怎么会有这个痕迹，除非他经常接触军队。
“潋薏，你从小就聪明，可有些事你不知道二叔是为了你好。”
苏明璋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二叔是在说这个吗？”
苏潋薏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正是苏明璋先前给使用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将令牌举到烛光下，背面新添的划痕清晰可见，“这个倒是和樟木箱里的玄铁边缘完全吻合呢。”
苏明璋的呼吸陡然急促，他死死盯着那枚令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打开过箱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苏潋薏将令牌收回袖中，目光如刀：“二叔，您和王爷，究竟在昂州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那些玄铁，是用来铸造兵器的吧？”
苏明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口鲜血堵住了喉咙。
苏潋薏连忙扶住他，却在低头时看见他枕下露出一角染血的舆图。
“二叔！”她惊呼一声，伸手去取那舆图。
“别动！”
苏明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潋薏，听二叔一句，现在就回京去！”
苏潋薏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抖，掌心全是冷汗。
她看着二叔浑浊的眼中闪过的恐惧，突然明白了什么。
“二叔是在害怕太子吗？”
她轻声问道，“还是害怕苏家因此万劫不复？”
苏潋薏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二叔，”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您可知道镇北侯府佛龛后的暗门？”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
苏潋薏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在佛堂抄佛经时，亲眼看见二婶将一本账册塞进暗格。”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那些年您贪墨的银子，可知道会害了整个苏家？”
苏明璋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想要说什么，却被苏潋薏打断。
苏明璋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他颤抖着伸出手：“潋薏，二叔是为了......”
“为了什么？”
苏潋薏猛地转身，“为了您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是为了......”
她突然停住，看着那个泛着青灰色的佛珠，“为了这串破损的佛珠？”
苏明璋的手突然垂下，他颓然倒在枕上，目光涣散却又像在回忆：“你和她...真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是这么的爱憎分明...”
苏潋薏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她冷冷地说道：“二叔，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把真相告诉我，否则...”
她顿了顿，“你就是苏家的罪人。”
苏明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不...不能...”
苏潋薏不欲和他多说，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人，留下句，“等找到王爷，再回来和您算这笔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