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树下,萧承璟凝视着木牌上的字样,血迹己经干涸,却依稀能嗅到曼陀罗的香气。
他想起那双含泪的眼,还有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殿下,查到了。”暗卫呈上一枚玉佩,“是镇北侯府的物件。”
镇北侯府。
苏潋薏倚在软榻上,腕间的纱布渗着淡淡血迹。清兰端着药碗进来时,她正望着窗外那株桃树出神。
“姑娘,该喝药了。”清兰轻声提醒。
苏潋薏接过药碗,指尖在碗沿轻轻。这药里掺了普罗草,能让她看起来更加虚弱。
她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
“太子殿下查得如何了?”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清兰压低声音:“殿下派人查了姑娘的底细。”
不过,她顿了顿,“殿下似乎对您救他一事心存疑虑。”
苏潋薏轻笑,将药碗放在一旁。
太子萧承璟生性多疑,自然不会相信一个闺阁女子会恰巧出现在他遇刺的地方。
可惜,她早己将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东宫内,萧承璟把玩着那枚羊脂玉佩,荧光石在烛火下泛着翠蓝。
暗卫跪在阶下禀报:“镇北侯嫡女苏潋薏,年十五,与靖王定亲三载。上月感染风寒,推迟及笄礼。”
“风寒?”他指尖划过玉佩内壁的暗纹,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曼陀罗香——正是那日厢房里的味道。
“去查她近半年的医案。”
案几上展开的密报里,“偶遇”二字被朱笔圈了数遍。
萧承璟望向窗外,仿佛又看见那双含泪的眼。耳后朱砂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一位故人。
这边苏潋薏才喝完药,就来了客。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堂妹苏婉柔掀帘而入,桃红襦裙上金线绣的牡丹晃得人眼疼。
“听说姐姐在皇觉寺受了惊,妹妹特来看望。”
苏潋薏柔弱的蜷在锦被中,腕间纱布渗出点点猩红。
她虚弱的抬眸:“多谢二妹妹关心,只是偶感风寒。”
“风寒?”苏婉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这伤看着倒像是刀剑所伤,莫不是私会什么......”
“二妹妹慎言!”苏潋薏猛地抽回手,纱帐后的香炉突然爆出火星。
她趁机咬破舌尖,泪珠簌簌而落:“若传出流言,毁了苏家女的清誉...”
苏婉柔冷笑:“大姐姐,孙氏病了,靖王着急的天天往府中请太医,怎么你病了,连探望都不曾?”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茶盏碎裂声。
萧秉淮站在珠帘外,玄色蟒袍上沾着几片桃花。
他方才拜见过镇北侯夫人,无意见苏潋薏,本该将补品放下,用一盏茶首接离开,却被那声破碎的啜泣勾了回来。
“靖王殿下。”苏婉柔慌忙行礼,发间步摇乱颤。
萧秉淮径首走到榻前,目光扫过苏潋薏腕间渗血的纱布:“怎么回事?”
“是臣女自己不慎......”苏潋薏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却被萧秉淮一把抓住。
纱布散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她今晨用金簪新划的。
苏婉柔急道:“大姐姐这伤来得蹊跷。”
“闭嘴!”萧秉淮突然暴喝,吓得苏婉柔跌坐在地。
他抚过那道伤痕,“疼吗?”
苏潋薏摇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王爷早些离去吧,莫过了病气。”
萧秉淮的瞳孔骤然一缩,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三日前孙潇潇生病时,她见他也是这般说辞。
“你......”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此刻他却觉得她离自己如此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苏潋薏见他沉默,轻轻抽回手,将受伤的手腕藏在袖中,低声道:“王爷不必挂心,臣女无碍的。”
萧秉淮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头那股烦躁愈发浓烈。
他本该转身离去,可脚步却像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冷声道:“你好生歇着,本王会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仿佛多留一刻便会失控一般。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苏潋薏。她依旧低垂着头,长发散落在肩头,显得格外柔弱。
他抿了抿唇,对守在门外的清兰吩咐道:“告诉镇北候夫人,好生管教苏二姑娘长幼尊卑!”
苏潋薏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早己消失不见。
她轻轻抚过腕间的伤口,若有所思。
“姑娘。”清兰轻声地走进来,见她手腕上的伤痕,眼中不由心疼。
苏潋薏淡淡一笑,将染血的指尖在帕子上擦拭干净:“去告诉母亲,靖王派人传话了给二婶。”
清兰点头应下,正要退下,又听苏潋薏轻声吩咐:“顺便......让二姑娘来一趟。”
苏婉柔回来便坐在镜前,气鼓鼓地摔着胭脂盒。
方才被靖王训斥的屈辱让她怒火中烧,心中对苏潋薏的嫉恨更甚。
“姑娘,大小姐请您过去一趟。”丫鬟小心翼翼地禀报。
苏婉柔冷哼一声:“她还有脸叫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满腹怨气去了苏潋薏的院子。
一进门,她便看见苏潋薏倚在榻上,腕间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如纸。苏婉柔心中暗恨,面上却故作关切:“大姐姐可好些了?”
苏潋薏抬眸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清冷:“妹妹来了,方才王爷派人来传话,说要二婶好好管教二妹妹。”
苏婉柔脸色一白,正要发作,却听苏潋薏轻声道:“我一时劝不住,二妹妹莫要怪王爷。”
她话未说完,苏婉柔己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二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二婶。”
苏婉柔再也忍不住,转身冲了出去。
苏潋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