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时桉之所以养成了今天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半是靠他自已的野蛮生长,另一半则要归功于时澜之、也就是时桉的爸爸惯的。
不过好在时桉闹归闹,对朋友确是很讲义气、没得挑的。大事上也拎得清,无非就就是娇气点儿。
不过这也不算缺点,这性子,在一众被工作磋磨的死气沉沉的成年人里,显得尤为招人喜欢。
祁愿就是那个情不自禁惯着时桉、时桉朋友中,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位。
作为最好的朋友,祁愿提醒他说:“你去找行,但别耽误人家工作。”
时桉点头,夹起一颗丸子,放进嘴里。
果不其然,刚接触舌尖,他便下意识的干呕了出来。
时桉皱了皱眉,默默放下筷子,点头应道:“放心,我知道。”
时桉皮肤白,每次干呕完鼻头都红红的。祁愿看着都心疼,关心的问:“医生到底怎么说的啊?诊断报告你发给我,我找认识的医生吗,咱们好好看看。”
祁愿语气关切:“吃不下饭可是大事儿啊,真不能不重视。”
时桉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是情绪导致的焦虑性厌食。”
“什么意思?”祁愿瞳孔紧缩:“白人饭给你摧残出来心理疾病了?”
见时桉没说话。祁愿顿了顿,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还是……你在国外遇见什么难事了?”
时桉视线挪开,沉吟了两秒,故作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嗐,就是饮食结构变化,导致身体不太适应呗,我能有什么事?”
为了增加可信度,也为了转移话题,他说:“再说了,有什么难事,不是还有我爸呢吗?”
祁愿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叔叔疼你那是没得说的。”
他们朋友聚会聊天,大家对时桉那是满满的羡慕。
羡慕时桉投了个无与伦比的好胎。
这年头不在公司上班、爸爸还惯着,要钱给钱,要车买车的富二代可不多了。
但身为朋友,祁愿还是忍不住替他担心:“你妈之前那次小产,身体怎么样啊?别……”后半句祁愿没明说。
不用他明说,时桉也懂他的意思。
他家的家庭结构算复杂、也不算复杂。
他爸时澜之、他妈,也就是继母谈知念是在他六岁多嫁过来的。
谈知念对他好得,说出去也称得上是继母典范了。而且当时六岁的时桉其实也没有过多的记忆,十几年来相处的很是融洽。
谈知念没生孩子,只在两年前怀孕过一次。
身边同学和朋友,像他这样老爸身边只有一个儿子的不多。祁愿是看多了争家产的事儿,担心他。
时桉明白,但不在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随便吧,我反正是不会继承家业的,我的梦想是当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或许是痛苦进食了太久。一颗丸子的满足感,足以让时桉此刻心情大好。
两人分别前,祁愿犹豫着嘱咐他:“桉啊,不然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
“毛爷爷教导我们,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老师教导我们,遇见问题不要逃避问题,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景淮南能不能解决你的进食问题,他都不能治病啊!你再考虑考虑。”
时桉难得配合,点头说:“知道了。”
祁愿看他听进去,乐了,打鸡血似的越说越激昂:“这就对了!对不良诱惑,我们要说什么!”
时桉侧头:“all in。”
祁愿一拍大腿:“白说。”
-
第二天,时桉难得起了个大早。
他饿了。
所以找“不良诱惑”本惑景淮南这件事儿,迫在眉睫。
时桉先是在浴室鼓捣了半天,给自已换了个看上去乖巧的发色——焦糖色。
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满意的笑了下:“依旧是对自已美色没有免疫的一天啊。”
走下楼梯,刘嫂看见时桉睡醒一觉,头发就换了个颜色,忍不住唠叨他:“别染太频繁,伤头皮哦。”
“知道了知道了。”时桉从餐桌上拿起冰美式,转身就要往外走。
被刘嫂喊住:“站住,还没吃饭呢。”
时桉大小的习惯就是睁眼便饿。但这次回国之后,刘嫂发现他瘦了很多不说,好像还不爱吃东西了。
刘嫂担心。所以这一周,每天都要监督时桉吃完才肯离开厨房。
这也就导致时桉不敢在刘嫂面前表现出来异常,忍的非常痛苦。
今天不一样。
时桉拿着咖啡往外走,摆了摆手说:“中午要去见个朋友,我空着肚子跟他一起吃。”
院子里停着一排跑车。
时桉挑了辆橙色的迈凯伦570s,配他今天的发色刚刚好。
离医院中午午休还有一个多小时,时桉先去了自家的餐厅,打包了六菜一汤。
菜色是他找“云溪”餐厅经理要的,昨天景淮南点过的。时桉怕显得小气,又加了四道。
轰鸣的发动机驶入医院大门。
没开出几十米就被保安抬手拦住:“没有车位了,别往里开了。”
时桉拿下墨镜,“啧”了一声,看着门诊大楼感慨道:“祖国的医疗事业还真是蒸蒸日上啊。”
没有车位,他找了半天,总算在附近巷子里找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
开门的时候,离左侧墙壁太近,被旁边的钢丝刮了下指尖。
时桉不在意的甩了两下,拎着满满一兜外卖,晃悠悠的来到导诊台。
“美女姐姐,麻烦您帮我查一下景淮南医生是哪个科室的?”
导诊台没有这个业务。但景淮南太有名,护士看着时桉乖巧笑着的脸,回答他:“景主任是国际部神内的。”
“先生是要挂他的号吗?”
时桉点头,掏出手机递过去,不光笑的甜,嘴也甜:“那麻烦小姐姐帮我弄一下可以吗?我不太会。”
“可以的。”护士在手机上操作了一分钟,到付款界面才递回给时桉:“你输下密码就可以了。”
“谢谢你哦。”时桉低下头,笑容瞬间僵住。
——1200,国际部挂号费。
妈的,时桉在心底骂了一句。
他总算是明白景淮南说的,见他1200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