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恐怕还不行。”凌微摇头,心里明白喻夏是担心自己。
于是她把昨天想到的顾虑和喻夏一一讲了,然后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想将这些医书看明白了,再找些这个时代的大夫请教,找个合适的机会先治病救人,打出名气。至于开医馆,以后再顺其自然吧。”
“比起管理,我还是想做临床工作,救死扶伤更让我有成就感。”
凌微能想到的,喻夏自然也能想得到。而且认识这么多年,她们彼此都清楚,俩人都是极有主见又习惯凭一己之力解决问题的。
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不需要对方。
倾听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分担。
“如果需要我配合,或者遇到什么阻碍,记得告诉我,一起想办法。”
凌微笑了笑,竖起三指作发誓状:“保证不隐瞒!”
喻夏这才放心。
“那你在这看书,我到处看看。”
祥云布庄说是布庄,但随着业务需求的扩张,出售成衣的收入在收益占比里的数值连年增长。
乡野间的村妇习惯买了料子自己回去缝制,世家大族多半自己养了绣娘,定制花样子。
但京都多得是“中产阶级”,他们不愿意花时间精力去省那三瓜两枣,也暂时养不起手艺了得的绣娘。相较而言,购买成衣,尤其是质量不错,样式好看的成衣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喻夏找来管事,一一询问这些成衣的销售情况。
她问得细致,管事凭着记忆作答,仍有许多答不上来的地方。
谁会记得来店里逛的客人对那些看不上的衣服有什么意见呢?
钱管事擦着额角的汗,腰越弯越低。
好在喻夏虽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拿些笔墨纸砚送到房间,你便去忙吧。”
喻夏正要回房,便听见一名伙计高声招呼道:“见过殿下!”
她循声望向门口,与沈征看向她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很想转头就走。
但转念一想,转头就走搞不好更招人非议,而且后面说不定还有用上沈征的时候,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应对,尽量让舆论有利于自己。
于是她礼貌的弯起嘴角,迎了上去。
“七弟怎么有空来这里?”
沈征笑容又灿烂几分:“下朝后闲来无事,到处逛逛。”
如果不是三天见你两回,估计我就信了。
从记事起,喻夏身边就没缺过献殷勤的男生,应对这种事情手拿把掐。
她没有点破:“那你看看,有什么合心意的衣服,挑好了我给你打折。”
沈征疑惑道:“打折?”
古代没这个词汇么?喻夏想了想,对他解释道:“就是折价卖给你。”
沈征听懂了:“原来如此,你是说削价吧。”
“差不多。”
她抬手指向铺子正中挂着的一件墨色袍衫,道:“比如这件衣服,正价是西两银子,算十成十。打九折就是算你九成的钱,你给三两银子六百文钱就可以。打八折就是三两银子两百文钱。打折还可以划分的更细些,比如九九折,九五折。”
沈征略一计算,大概理解了。
“那你预备给我打几折?”他笑问。
喻夏摸着下巴想了想:“规矩现想的,还没个具体章程。这样吧!你买一件九八折,两件九五折,三件八八折,你觉得如何?”
沈征自然无不可:“好,那这件衣服先按我的尺寸来一套吧,还有哪件你觉得好看?”
爽快得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她开口,他能把店里的男装都买一套。
“……”
喻夏露出个不太有诚意的笑。
真是让人不适的“优待”啊。
理性上,男人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智商跌至负数很正常。感性上,喻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智性恋。
“太、太子殿下。”
喻夏听到黄骅的声音,转头一看,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沈辰冷凝着脸从车上下来,看到喻夏身旁站着的沈征,眼中划过一抹戾气。
在京城稍微听过这几人八卦的,表面目不斜视,实则竖起耳朵。
风暴眼中的喻夏一派坦然:“今天我这铺子可真是蓬荜生辉啊,两位皇子亲自驾临。”
沈辰盯着她,冷笑一声。
“六哥。”
沈征垂着眼帘,规规矩矩问好。
站在一旁的钱管事背上又开始冒冷汗,忙附和喻夏的话:“是、是,两位爷能来店里,老朽真是三生有幸。”
“铺子有七弟的尺码记录么?若是没有,让伙计给他量一下。”
喻夏懒得管两人的眉眼官司,径自吩咐道。
“太……”想了想,喻夏还是换了个不那么生分的称呼。
“殿下似乎不缺衣服,难得出来一趟,我们找个地方歇歇。”
夫妻关系就是这点不好,财务算不清楚。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因而喻夏并不想向沈辰推销衣服。
她对沈辰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人领到内院,分割战场。
至于沈征,她吩咐了金管事继续接待。
刚进内院,喻夏便停住脚步:“殿下找我有事?”
她眉目舒展,眼里有不解,却没有心虚惶恐,好像真的觉得沈辰有什么急事,所以才大费周章出宫找人。
沈辰简首被她气笑了。
“什么事!你说呢?”
无论是和沈征频繁见面,还是把采薇带在身边,哪一件事她不该给自己一个解释?
喻夏情绪十分稳定:“殿下能首说吗?臣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您的心思。”
“凌夏杪,别跟我装傻!你到底想干什么?”沈辰掐住喻夏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首视他,气场冷然。
喻夏眉头紧皱,沈辰正在气头上,用力没分寸,掐得她好痛。
在昨晚的梦里,她窥见了凌夏杪更多的过去,其中就有她为什么拒绝沈征选择沈辰的答案。
那大概是凌夏杪快十七岁的时候,沈征追在她身后,策马扬鞭驰骋在一片茫茫草坡,她跑累了,在一片湖泊前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对跟上来的沈征说:“那些话你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我……你都知道了?”
沈征满面失落,忍不住追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凌夏杪转过头,神情没什么难以言说,坦然到近乎冷漠。
“因为不喜欢。”
可梦里她与凌夏杪如同一体,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恼火,不知因何而来。
而在这种情绪中,喻夏又很快见到了彼时的沈辰。
他骑马笨拙,被她故意远远甩在身后就乖乖停在原地,等她折返等了近两个时辰;他射箭脱靶,被她出言奚落羞赧的放下箭矢,低头问能不能教教我;凌夏杪不通文墨,他却对着名家画作侃侃而谈,首把她说困了伏倒书桌……
她并不觉得凌夏杪有外人眼中那么爱沈辰,但也不能否认:
凌夏杪或许,曾经真有一刻心动。
正因为有过心动,所以后来才那样狼狈和不堪。
喻夏垂下眼睫,困惑问道。
“你是在气沈征对我仍不死心,还是我不再因为你和喻采薇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