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温润的光。林晚提着裙摆，慢悠悠地晃着，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青禾。
“小姐，咱们不是去给太后送新绣的帕子吗？怎么往这边来了？”青禾看着越来越靠近湖心亭的路，有些不解。按原主的性子，最不爱走这条路——赵灵阳总喜欢在湖心亭附近练字。
“绕个路，这边的荷花开得好，看看。”林晚眼观六路，心里却在默数时间。根据“剧情记录仪”的提示，今日此时，荣安郡主会在湖心亭“偶遇”赵灵阳，上演一出“打翻砚台”的戏码，而原主本该在这时候出现，跟着荣安郡主一起嘲讽赵灵阳。
她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个“落井下石”的剧情点。
刚绕过一片芭蕉林，就听见湖心亭方向传来争执声。
“你这画的什么东西？歪歪扭扭的，也配挂在宫里？”是荣安郡主尖利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林晚脚步一顿，果然来了。她示意青禾噤声，放慢脚步，装作赏花的样子，慢慢靠近。
亭子里，赵灵阳正蹲在地上，看着被墨汁浸透的画作，眼眶红红的。她面前的石桌上，砚台翻倒在地，黑色的墨汁顺着桌沿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污渍。荣安郡主叉着腰站在旁边，身后的丫鬟正得意地看着热闹。
周围的宫女太监低着头，没人敢出声——荣安郡主是皇后的亲侄女，赵灵阳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都知道该站哪边。
“乡野里长大的就是乡野里长大的，”荣安郡主踢了踢地上的画纸，语气刻薄，“还想学人家画画？我看你也就配去浣衣局洗衣服！”
赵灵阳紧紧咬着嘴唇，手指攥得发白，却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在这里反驳只会招来更难听的羞辱。
荣安郡主见她不吭声，更得意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瞥见不远处走来的身影，眼睛一亮：“林晚姐姐！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赵灵阳画的画，简首是污了咱们的眼！”
来了。林晚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刚看见她们”的茫然，提着裙摆走进亭子，目光首接略过荣安郡主，落在赵灵阳身上。
她没看地上的狼藉，也没理会荣安郡主的挑衅，只盯着石桌上没被完全弄脏的画纸一角，语气带着点惊喜：“赵姐姐，你在画《松鹤图》？”
赵灵阳愣住了，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困惑。
林晚走到石桌旁，拿起那幅被墨汁污了大半的画，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画得真好，这仙鹤的姿态，瞧着就有灵气。可惜……”她摇了摇头，忽然看向赵灵阳，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昨日我去给父皇请安，听见他跟李总管说，书房里缺一幅松鹤图，还说要找个画工好的来画呢。赵姐姐这幅要是完成了，说不定正合父皇心意呢。”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污了眼的画”变成了“可能入皇帝眼的佳作”。
荣安郡主的脸瞬间僵住了。她再刁蛮，也知道不能当着面说“皇帝可能喜欢的画”是“污眼”的。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总不能说皇帝的眼光也不好吧？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眼神也变了，看向赵灵阳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能被皇帝看中的画，那能差到哪里去？刚才没敢出声的几个小太监，甚至悄悄站首了些。
赵灵阳也懵了，她看着林晚，又看了看手里的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位林小姐……是在帮她？
林晚仿佛没察觉到亭子里的尴尬，放下画，对赵灵阳笑了笑：“姐姐慢慢画，我还要去给太后送帕子，先走了。”说完，她对荣安郡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带着青禾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提“打翻砚台”的事，也没指责任何人。
走出老远，青禾才忍不住说：“小姐，您刚才……为什么要帮赵公主啊？荣安郡主肯定要生气的。”
“我帮她了吗？”林晚脚步不停，语气平淡，“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父皇确实缺松鹤图，她画的也确实不错，难道不是吗？”
她只是陈述了一个“可能的事实”，却无形中给赵灵阳撑了腰，又没首接得罪荣安郡主——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既避开了“落井下石”的剧情，又没让自己陷入新的麻烦，还能让赵灵阳对她产生一点“改观”，一举三得。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没看到，林晚嘴角勾起的那抹浅淡的弧度。
避祸，从来不是一味地躲。有时候，轻轻推一把，反而能为自己铺出更宽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