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刚踏进皇后寝宫的偏殿,就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宫女们端茶时脚步放得极轻,说话也压低了声音,眼神时不时往她身上瞟,带着几分探究和窃窃私语的意味。
她心里门儿清——这是原主的“遗产”找上门了。
赏花宴上那一出“冲撞”,本就落在不少人眼里,加上原主往日的名声,不出半日,流言就传遍了后宫:“听说了吗?林太傅家的那位,因为沈公子给赵公主递了块糕点,就气不过,故意把人家的食盒都撞翻了!”“可不是嘛,她一向见不得赵公主受宠,这次怕是又要使什么绊子了……”
青禾在她耳边急得跺脚:“小姐,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传闲话!要不要奴婢去查是谁在嚼舌根?”
“查什么?”林晚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指尖拢着温热的杯壁,语气平静,“越查越像心虚,随她们说去。”
她太清楚这种后宫流言的套路了——你越是急着辩解,传得就越凶,还会被说成“恼羞成怒”。原主以前就是吃了这个亏,每次被传闲话都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反而坐实了“骄横善妒”的名声。
正说着,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走了出来,笑着说:“皇后娘娘醒了,请林小姐进去呢。”
林晚整了整裙摆,跟着嬷嬷走进内殿。皇后正坐在窗边翻着一本画册,见她进来,放下画册笑道:“几日不见,晚晚倒是清减了些,太傅在家是不是管得严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林晚规规矩矩行礼,声音软和,“父亲只是让女儿多学学规矩,免得在外头丢了他的脸面。”
皇后被她逗笑了:“你这孩子,以前可不爱说这些。”她拍了拍身边的软榻,“过来坐,昨日赏花宴,玩得还开心?”
来了。林晚心里有数,面上却装作懵懂,挨着榻边坐下,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络子:“挺开心的,就是女儿昨日有些失礼了。”
“哦?怎么失礼了?”皇后端起茶盏,眼尾的余光落在她脸上。
林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额头,语气带着点懊恼:“昨日在池边,女儿没看路,撞到了沈公子,还把他的桂花糕撞撒了。说来也巧,”她话锋一转,看向皇后,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女儿听荣安小郡主说,那桂花糕是江南新贡的,用了头茬桂花蜜,用料可精细了。可惜女儿向来不爱吃甜的,没口福尝,倒是赵姐姐……”
她故意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当时沈公子也递了给赵姐姐,可赵姐姐也没接,许是跟女儿一样,不喜甜食吧?说来也怪,那么多人,就我们俩没尝,旁人还说女儿是故意的呢,真是冤枉。”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既承认了“冲撞”,又把原因归结为“不爱甜食”的巧合,还顺带提了赵灵阳也没接,暗示“不吃”是个人选择,而非她故意针对。
皇后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林晚。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语气里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完全不像传闻中“因嫉妒而撒泼”的样子。她活了半辈子,什么心思没见过?林晚这番话看似随意,却句句都在撇清“针对”的嫌疑,还隐隐点出“流言不实”——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透了?
“原是这样。”皇后放下茶盏,语气缓和了些,“小孩子家磕磕碰碰难免,沈公子也不是小气的人,想必不会放在心上。至于那些闲话,你别往心里去,后宫里就是这样,一点小事也能传得变了味。”
“谢皇后娘娘明鉴。”林晚立刻起身行礼,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女儿就知道娘娘最公正了。以后一定多加小心,再不敢莽撞了。”
从皇后寝宫出来,青禾长长舒了口气:“小姐,您这招也太妙了!刚才我看皇后娘娘的样子,明显是信了!”
林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小声点:“这只是第一步。流言这东西,堵不如疏,越解释越乱,不如借着别人的嘴,把‘真相’说出去。”
皇后的态度就是风向标,她既然认可了“巧合”的说法,那些流言自然会慢慢平息。更重要的是,她这番话传递了一个信号——她对沈辞没意思,对赵灵阳也没敌意,只是个“不爱吃甜、偶尔莽撞”的贵女。
这就够了。在没足够实力之前,“平庸”和“无害”,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林晚抬头看了看宫墙上方的天空,蓝得像一块剔透的琉璃。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得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