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风带着谷物的香气，吹得宫门口的梧桐叶簌簌落下。沈辞站在朱红宫墙下，手里把玩着枚玉佩，目光却牢牢锁着往来的宫人——他昨夜故意让暗卫在茶馆“泄露”消息，说要借秋收后的漕运私运兵器，目的地是江南盐商的仓库。
这是他最后的试探。
若林晚真的掌握了账本，定会急着把这消息捅给皇帝，好坐实他“通敌”的罪名。他守在这里，就是要亲眼看看，她会不会往养心殿的方向去。
日头渐渐升高，宫门口的人多了起来。沈辞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指尖的玉佩被捏得发烫，就在他快要放弃时，终于看见了林晚的身影。
她拎着个食盒，脚步轻快地从街角转出来，嘴里还哼着江南的小调，调子欢快得像只刚偷到食的雀儿。食盒上印着晚晴轩的标记，隐约能闻到栗子的甜香。
“沈公子让让。”林晚走到他面前，见他没动，干脆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挡着我路了，食盒里是给姐姐的栗子糕，刚出炉的，耽误了热乎气，你赔得起吗？”
她侧身从他身边挤过去，食盒差点撞到他身上，栗子的甜香混着她发间的桂花油味，飘得满鼻子都是。
沈辞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死紧——她就这么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按常理，她若听到“私运兵器”的消息，要么惊慌失措，要么急于报信，可她刚才的样子，眼里只有栗子糕，半分异常都没有。
“公子，要不要跟上？”身后的暗卫低声问。
沈辞没说话，只是望着林晚的身影消失在宫道拐角。她的步子依旧轻快，甚至还回头对身后的青禾说了句什么，惹得青禾笑出了声——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倒让他心里的疑窦更重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
若不知道，为何每次都能精准地破坏他的计划？若知道，为何对“私运兵器”这种掉脑袋的事无动于衷？
“去查，”沈辞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查养心殿的侍卫换班记录，看看今早有没有晚晴轩的人去过。”
他不信林晚会这么沉得住气。私运兵器比挪用漕粮严重百倍，一旦坐实，就是灭九族的罪。她若真有账本，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他彻底钉死。
暗卫领命离去，沈辞却依旧站在宫墙下，望着林晚消失的方向。秋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像在嘲笑他的犹豫不决。
他忽然想起林晚刚才翻的那个白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太过真实，真实得像她每次抢赵灵阳点心时的样子。
难道……她真的没听到消息？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经历过账本被偷、染坊被查的事，他再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单纯”。
“沈公子，”另一个暗卫匆匆赶来，递上张纸条，“这是从晚晴轩外的槐树洞里找到的，是青禾给表哥的信。”
沈辞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栗子熟了，该收网了。”
他捏着纸条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栗子熟了，收网了……
这哪里是说栗子？分明是在说他！
她果然知道了！甚至己经安排好了下一步！刚才那副“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是演给他看的，让他放松警惕，以为她还在犹豫！
“好，好一个林晚！”沈辞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满是戾气，“既然你想收网，那我就陪你玩玩。”
他转身对暗卫下令：“通知江南，按原计划准备，不过……把兵器换成火药。”
既然要赌，那就赌得大点。他要让林晚知道，猎物有时候，也能反噬猎人。
宫门口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沈辞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碎金般的阳光，映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像个无人知晓的陷阱。
而晚晴轩里，林晚正把栗子糕从食盒里拿出来，对赵灵阳笑道：“你看，我就说沈辞会起疑，果然在宫门口堵我。”
赵灵阳捏着块栗子糕，轻声问：“他会不会……”
“他会的。”林晚打断她，眼里闪过一丝锐光，“但这正是我们要的。”
她拿起块栗子糕，轻轻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收网的时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