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盐商的密信迟迟未到,沈辞捏着空荡荡的信鸽脚环,指尖泛白。按约定,盐商本该在三日前传来“银锭己收妥”的消息,可如今信鸽只带回个空环,环上还沾着点靛蓝的染料——是福顺染坊特有的那种。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向书房。博古架第三层的青瓷瓶还摆在原位,可指尖触到瓶底的机关时,却发现凹槽里多了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硬物蹭过。
“不对……”沈辞猛地掀开瓶底,暗格里的账本还在,可封皮的边角却有些微的潮湿,像是被人带出去过又送回来。他颤抖着手翻开账本,果然,最后几页的墨迹有被水洇过的痕迹,与他上次翻看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暗格被动过!
这个念头像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猛地想起林晚那些“巧合”的举动——抢下加了桂花的枇杷蜜、扔掉掺了苍术的香囊、在染坊“被针扎”后匆匆离开、重阳登高时“恰好”崴脚挡开他……桩桩件件,看似是“骄纵”“莽撞”,此刻串联起来,却变成一张精准的网,将他的每一步算计都牢牢罩住。
“哐当!”沈辞一拳砸在博古架上,青瓷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他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吼:“暗卫!”
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属下在。”
“查!立刻去查林晚的表哥!”沈辞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那个在福顺染坊当杂役的,定是她的人!还有青禾,把她的底细扒干净,我要知道她昨天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耍了。林晚的“笨拙”是演的,“骄纵”是装的,她那些看似无心的举动,全是精心设计的戏码!这个太傅之女,根本不是什么“只会吃的草包”,她的心计、她的隐忍,比他见过的任何朝臣都要深沉!
“沈公子,林小姐的表哥……”暗卫迟疑道,“之前查过,是个退隐的镖师,因伤在家,从未与林小姐有过往来……”
“那是你们蠢!”沈辞一脚踹翻旁边的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他伤的是左臂,可染坊的杂役用的是右手!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们竟然没发现!”
他想起林晚在染坊“被针扎”后,故意撞开柴房门的举动——那根本不是莽撞,是为了确认银锭的位置!还有重阳登高时的崴脚,看似是护着赵灵阳,实则是为了掩护什么!
“还有账本,”沈辞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既然能偷出去,就一定抄录了副本。去晚晴轩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副本找出来!”
暗卫领命正要退下,沈辞又补充道:“别惊动她们,做得干净点。若找不到副本……”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就把林晚和赵灵阳,一起解决了。”
与其等她们拿出证据扳倒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暗卫应声消失在阴影里,书房里只剩下沈辞粗重的喘息声。他看着地上的青瓷碎片,忽然想起林晚每次看他时,眼里那“清澈”的笑意——原来那不是天真,是嘲讽,是看猎物落入陷阱的嘲弄!
“林晚……赵灵阳……”沈辞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你们既然敢算计我,就别怪我心狠!”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沈辞站在满地狼藉中,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是怕账本被抄,而是怕那个看似无害的太傅之女,手里还藏着更多他不知道的底牌。
这场较量,从一开始,他就输在了“轻视”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