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阁的窗台上摆着一盆茉莉，雨过天晴后，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却没什么香气——赵灵阳特意让人选了“无香种”，就怕熏着自己。
林晚提着绣篮走进来时，正看见赵灵阳对着一匣子丝线发愁，眉头拧得像个结。“你可算来了，”赵灵阳抬头，语气里带着点解脱，“这苏绣的丝线看着都差不多，怎么配都觉得别扭，你快来帮我看看。”
林晚把绣篮往桌上一放，掀开蓝布罩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轴丝线，用棉纸仔细包着，露出的线头上连半点杂色都没有。“我让家里绣娘挑的，”她拿起一轴月白色的线，对着光看了看，“宫里的丝线为了防虫，大多熏过檀香或樟木，你用着不是起红疹吗？这几轴都是新染的，一点香料没加，姐姐放心用。”
赵灵阳的目光落在那轴月白线上，忽然愣住了。她前日绣帕子确实用了月白色，当时随口跟林晚提了句“这颜色衬浅碧裙好看”，没想到她竟记在了心上，还特意寻来同色的线。
“你……”赵灵阳拿起丝线，指尖划过光滑的线面，触感微凉，果然没有半分熏香的腻味。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她“不爱香”？可真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林晚己经穿好了针，见她盯着丝线发呆，便笑着往她手里塞：“发什么愣？快绣啊，不是说要给太后绣个寿屏吗？再磨蹭可就赶不上了。”
赵灵阳接过针线，忽然想起荣安郡主前几日还笑话她：“连香料都不用，活像个没调教好的村姑。”可此刻握着这无香的丝线，听着林晚絮絮叨叨的催促，心里却暖烘烘的。
“对了，”林晚忽然想起什么，一边绣着花瓣一边说，“尚服局的库房新到了批云锦，说是要给各宫做秋衣。我昨日去给母妃取料子，闻着那布上有股樟木味——估计是用樟木箱装的，姐姐要是做贴身衣物，记得先拿出去晒三日，不然贴身穿怕是要痒。”
她说得随意，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可赵灵阳知道，这是特意提醒。樟木味虽淡，却最容易引发她的过敏，连贴身侍女都没注意过，林晚却从“新到的云锦”里闻出了端倪。
赵灵阳握着绣花针的手紧了紧，低头看着绷子上刚绣了一半的牡丹，声音低了些：“多谢你提醒，我都没注意这些。” 她忽然觉得，以前听来的那些“林晚骄纵跋扈”的话，简首像个笑话——一个能记住你过敏、会提醒你晒布料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林晚没抬头，嘴角却悄悄弯了弯。她知道，信任不是一蹴而就的，但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总会像春雨一样，慢慢润透人心。
窗外的茉莉花瓣被风吹落一片，飘到绣篮边。赵灵阳看着那片无香的花瓣，又看了看身边认真绣花的林晚，忽然觉得，这宫里或许并不全是冰冷的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