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入玉门镇时，夕照将戈壁滩染成血色，油井喷出的黑烟在天际勾勒出狰狞的剪影。周屹深站在车厢连接处，大衣下摆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沈砚宁跟在他身后，牛津鞋踩在铁轨砟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王秘书早候在站台，手持的文件却在风中翻飞。"周司长，住宿安排有些......"他咽下后半句。
“有些什么？”周屹深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王秘书立刻解释道：“这镇上条件有限，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住处。只能给您和沈小姐安排一间套房，镇上只有这间里面有独立的浴室。而且，如果您和沈小姐分开住，我和老陈没法轮休，对安全保障不利。”
"王秘书，你这是在逼我犯错啊。"周屹深幽幽叹道。
"先生，这样不好吧？"沈砚宁拽住他袖口，眼神中有哀求。
"从伦敦回来，你一首躲着我。现在，连荒漠都不够藏你。"他的嗓音低沉得像沙尘暴前的闷雷。
玉门镇招待所的砖墙上还沾着未化的积雪，沈砚宁盯着门上的 “套房”铜牌，指尖捏着羊毛围巾的流苏。王秘书推开房门时，她看见里间的土炕上铺着簇新的碎花布棉被，与外间的硬板床形成刺目对比。
“沈小姐，您住里间，司长睡外间。”王秘书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自然，“我和老陈睡隔壁房间，方便夜里轮流值班。”
周屹深却在这时跨进门槛，用地图筒敲了敲外间的硬板床：“把这张床搬出去，外间改书房。”
沈砚宁的脸腾地红了，王秘书憋着笑退出去，她听见硬板床在走廊上发出吱呀声，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她将与他共享一间卧室。
王秘书合上门的瞬间，一阵狂风卷起戈壁的沙砾，劈啪砸在窗户上。沈砚宁站在房间中央，脸上的羞赧和气愤交织在一起。房门刚关上，她就急切的开口道：“先生，您怎么能让王秘书把房间改为书房？这样我们……”
周屹深打断她的话，他的眼神冷冽：“也就你在乎这个，在别人眼里，你十年前就己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早就告诫过你，你只能属于我。”
沈砚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颤抖着声音说：“先生，您不能这样……”
周屹深走过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以前我心疼你，怕给不了你未来，所以放纵你。可现在，我发现到头来只有我最合适做你的男人。”
沈砚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挣脱他的手，可周屹深却紧紧抓住她不放。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温柔，可更多的是霸道和占有欲。
“先生，求求您……”沈砚宁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屹深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囡囡，别闹。收拾一下我带你去看玉门油田。”沈砚宁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能暂时妥协。
周屹深带着沈砚宁来到玉门油田支线铁路的起点。油田的钻井架在黄昏中投下长影，沈砚宁望着火苗从井口跃出，橘色的光映得她脸颊发烫。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原油燃烧的景象，热浪混着油气扑面而来，比伦敦实验室的酒精灯炽热百倍，也更具生命力。
这里不仅仅是开采能源的沃土，更是国家工业化的希望，是国人在战争中坚守的动力源泉。这里的每一滴石油，都像是战士们的血液，为这场伟大的战争注入活力。
“这火焰，”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极了《共产党宣言》里说的‘无产阶级的怒火’。”
“1939 年，这里每天只能产油 500 升，”周屹深的声音混着火焰的噼啪声，“现在，有了铁路，我们每天就能运出 10 吨原油。”
周屹深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沙：“砚宁，玉门油田铁路支线的修建，意义非凡。”
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坚定，“它不仅是一条运输线，更是一条生命线，连接着前线与后方，也连接着国家的希望与未来。”
沈砚宁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张文新临终前说的“理想”。此刻的火光中，她看见的不是一个人的理想，而是整个民族的抗争。那些在风沙中弯腰铺轨的工人，那些在钻井架上昼夜劳作的采油工，那些用骆驼队运输原油的牧民 —— 他们都是这条血管上的红细胞，用生命滋养着濒死的祖国。
玉门镇的招待所土炕烧得发烫，沈砚宁端着铜盆进门时，周屹深正倚在窗边擦拭佩枪。驼绒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笔挺的衬衣，裤脚还沾着勘探时的红胶泥。
“水温够吗？”她蹲下身，蒸汽扑红了脸。铜盆里的热水是招待所统一烧的，还飘着几星麦秸。
他低头望着她发顶的旋儿，十年前替她编辫子时总被勾住的那个小涡。“我试试水温。”他忽然把脚探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她袖口。
沈砚宁咬住唇，看他惬意地闭上眼。“搓重点。”他忽然开口，脚趾蹭过她掌心，“在陇海线时，我天天伺候你给你打洗脚水，怎么现在轮到你伺候我倒生分了？”
她的指尖顿在他脚腕，想起那年，她在郑州站染了风寒，周屹深每日为自己打热水泡脚，替他揉按涌泉穴。
“先生变懒了。”她轻声说，掌心搓过他脚底的茧，“在重庆时，您可是连皮鞋都要自己擦。”
周屹深忽然睁眼，指尖捏住她下巴：“在重庆，我是司长；在这里，我只是你的……” 他的声音低下去，拇指碾过她唇珠，“你的什么？”
沈砚宁别过脸去，耳尖发烫。铜盆里的水渐渐凉了，她起身要添热水，却被他拽住手腕按在炕沿。“别走。”他的腿从盆里抽出，水珠顺着小腿肌肉滑落，“替我擦脚。”
西北的夜风卷着沙砾撞在窗纸上，沈砚宁瞪着他搁在炕沿的脚，脚趾甲修剪得整齐，却故意在她替他擦脚时，用脚底蹭过她掌心：“在重庆时，李玉棠说我有洁癖。”
周屹深忽然轻笑，“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只允许你碰我的鞋袜。”
招待所的油灯在午夜时分跳了跳，沈砚宁望着土炕上的蓝花被面，听着外间传来的翻书声。周屹深穿着衬衫坐在书桌前，台灯将他的侧脸切出锋利的轮廓。
“过来。”他忽然开口，钢笔尖敲了敲摊开的《玉门油田铁路支线设计图》，“这里的沙质路基的承载力不足，我们需要重新调整方案。”
沈砚宁磨磨蹭蹭地挪过去，羊毛袜蹭过炕沿。他忽然伸手揽住她腰，将她按在自己腿上：“在南京时，你也是这样坐在我腿上改交大的毕业论文。”
沈砚宁的手撑在书桌上，指尖触到他画的轨道路线图，心跳突然漏掉半拍。他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呼吸扫过她脖颈：“囡囡，你的头发，比在伦敦时长了很多。”
她想起张文新曾说喜欢她长发，正要开口，却被他咬住耳垂：“别想他。”他的手掌覆在她小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另一只手的指尖依次划过她唇角、锁骨......，“都是我的。”
“先生！”她压低声音，却在他咬住她下唇时，攥紧了他的衬衫下摆。这个吻比在火车上的更炽烈，带着戈壁风沙的粗粝，他的舌尖扫过她牙关，首到她软在他怀里，才轻轻吸住她舌尖，像在吮吸着十年光阴的甜度。
他的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脸颊，“乖囡囡，”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皮带扣上，“今晚怕你累，只能先委屈它。”
招待所的晨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沈砚宁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周屹深的臂弯里。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自己后背，腰后的炙热仿佛要烫穿睡衣。
“醒了？”他的指尖划过她眉间，“替我把衬衫熨平，一会要去见苏联专家。”
她望着土炕上的铁皮熨斗，此刻的衬衫皱巴巴地堆在椅上，却让她感觉莫名的安心。
沈砚宁无奈起身，穿着睡衣慵懒的站在炕边，替他熨起衬衣。“先生，”她忽然开口，熨斗的热气熏红了脸，“您从前总说，女孩不该做这些琐事。”
周屹深系着皮带过来，在她后颈落下一吻：“从前我当你是我的小女儿，总怕你累，现在......” 他握住她握熨斗的手，“现在想让你知道，你做的每件事，我都视若珍宝。”
沈砚宁低头看着熨平整的衬衫，窗外传来勘探队集合的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