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 血瞳烬燃
巨大的血池翻涌着粘稠的暗红，腥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扼住沈青霓的咽喉。那颗悬浮于白骨祭坛之上、由纯粹痛苦血液凝聚的巨大“血瞳”，缓缓转动，粘稠的暗红如同活物般蠕动，牢牢锁定着她。那宏大、粘稠、混合着无数灵魂哀嚎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贪婪与掌控欲，首接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炸响：
“钥匙…完美的祭品…献上你的血肉与灵魂吧！”
随着这意念的降临，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的威压，如同无形的万仞冰山，轰然压下！沈青霓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沉，右腿中箭处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她闷哼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被血污浸染的青石板上！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左臂、右腿箭伤处渗出的幽蓝毒血，在她身下晕开一片诡异而凄厉的图案。
“呃…”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残存的意志。后心的爪痕阴寒刺骨，右臂被怨毒意念侵蚀的麻痹感蔓延至肩颈，体内的冰火之力在巨大消耗和伤势反噬下几乎失控，如同两条濒死的毒蛇在互相撕咬！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血池边缘，那些控的傀儡们，在血瞳的意志下，动作变得更加癫狂！太守枯槁的手将那颗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狠狠投入血池！其他傀儡也纷纷将手中或新鲜或腐败的血肉器官抛入！血池如同被投入滚烫的岩浆，瞬间剧烈地沸腾、咆哮起来！翻滚的血浪升腾起浓郁的血雾，如同活物般向着祭坛顶端的血眼汇聚！
“咕噜噜——！”血眼在吸收了新鲜的血肉精华和无数痛苦灵魂的哀嚎后，猛地膨胀了一圈！粘稠的暗红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邪恶！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从血眼中心爆发出来，目标首指跪伏在地、气息微弱的沈青霓！
沈青霓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强行从躯壳中剥离！生命力、灵魂力、甚至体内残存的力量，都不受控制地向着那颗巨大的血眼流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熔金的右眼深处，那枚属于谢孤舟的破碎灵魂印记，在极致的死亡威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悲鸣的炽烈光芒！守护的执念化为最后的不甘与愤怒，如同濒死孤狼的咆哮，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不能死在这里！谢孤舟的牺牲…母亲的嘱托…青铜门的秘密…还有那刻骨的血仇…
冰蓝的左眼瞳孔中，符文疯狂闪烁，如同即将烧毁的精密仪器，榨取着最后一丝计算力！洞悉！必须洞悉！血瞳的核心！能量的节点！唯一的弱点！
血池…白骨祭坛…汇聚的血肉精华…无数痛苦灵魂的哀嚎…还有那颗贪婪吞噬一切的血眼…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邪恶的循环！核心…就在血眼最中心那片不断旋转、如同深渊漩涡般的暗红核心！
就是那里！能量汇聚与转化的中枢！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但如何攻击？她现在连站立都困难！体内的力量混乱不堪，强行催动湮灭力场只会让她瞬间解体！而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突破血池的阻隔和血眼那强大的防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右肩胛骨处，那个暗金与赤红交织的符文印记，在谢孤舟灵魂印记的悲鸣和沈青霓自身强烈求生意志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一股沉重、稳固、带着谢孤舟全部生命烙印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彻底喷发，强行贯通了她几乎被毒素和反噬堵塞的右臂经脉！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引导！如同为狂暴的洪流开辟一条河道！
沈青霓福至心灵！熔金的右眼瞬间锁定了血眼中心那片旋转的暗红核心！所有的愤怒、毁灭、不甘、守护…谢孤舟燃尽生命的光辉与她自身不屈的意志，在这一刻完美交融！
她不再试图压制右眼熔岩般的毁灭力量！反而用尽最后的心神，将体内残存的、属于“钥匙”的青铜门核心之力，属于青霓的守护血脉之力，以及谢孤舟献祭的生命烙印之力，全部…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熔金的右眼之中！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撕裂了她的灵魂！熔金的右眼仿佛被投入了太阳核心！眼球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金赤红的熔岩从裂痕中喷涌而出！眼球本身仿佛在燃烧、在融化、在…毁灭！
她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但她的右手，那只被谢孤舟力量暂时贯通、恢复了些许知觉的右手，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掌心遥遥对准血池中央那颗巨大的血眼！
“以…眼…为…烬！”一个混合着无尽痛苦、决绝与毁灭意志的叠音，如同濒死神魔的咆哮，在血池上空炸响！
熔金的右眼…彻底燃烧了！
不是释放光芒，而是眼球本身，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力量、意志、乃至…承载它的部分灵魂本源，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最极致、最暴烈的毁灭之火！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光束，从沈青霓燃烧的右眼瞳孔中爆射而出！
那光束，核心是焚烧一切的暗金，边缘是冻结万物的冰蓝，内部流淌着属于谢孤舟生命烙印的赤红血线！它并非实体能量，而是意志、力量、生命与灵魂燃烧殆尽的终极体现！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光线被吞噬！连血池上空弥漫的浓郁血雾，都在光束出现的瞬间被彻底净化、化为虚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血池边缘癫狂投喂的傀儡们动作僵住，脸上还残留着麻木的虔诚。
翻滚的血浪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按停。
那颗巨大的血眼，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无比的、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它疯狂地转动着，试图闭合，试图躲闪！下方血池的力量被它疯狂抽取，在眼球前方形成一层层粘稠厚重的、如同血浆凝固般的暗红屏障！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嗤——！！！”
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层层浸透水的宣纸！那道凝聚了沈青霓半条性命和谢孤舟全部牺牲的毁灭光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层层叠叠的血浆屏障，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血眼最中心那片旋转的暗红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亿万生灵同时发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绝望与解脱的悲鸣！
“呜——！！！”
巨大的血眼猛地剧烈收缩、膨胀！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装满血浆的气球！构成眼球的粘稠暗红血液瞬间失去了邪恶的光泽，变得浑浊、黯淡！无数细小的血丝如同断裂的琴弦般疯狂崩解！眼球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的面孔，它们无声地尖叫着，随即如同泡影般迅速消散！
血池剧烈地翻腾、蒸发！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巨石！粘稠的血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干涸！露出了池底堆积如山的、森森的白骨和腐败的残骸！
白骨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端开始崩塌、碎裂！
“不——！！！”血瞳那宏大粘稠的声音在沈青霓识海中发出最后的、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尽怨毒的尖啸！“吾主…降临…必将…焚尽…”
尖啸声戛然而止！
巨大的血眼，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瞬间凝固、干瘪、龟裂！最终，“哗啦”一声，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粘稠腥臭的暗红血块，如同腐败的肉泥般，从崩塌的白骨祭坛顶端纷纷扬扬洒落，坠入下方迅速干涸、只剩污浊泥浆和累累白骨的血池之中！
血瞳…湮灭！
“噗通！”
几乎在血眼崩解的同一瞬间，沈青霓燃烧殆尽的右眼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眼球表面布满了焦黑的裂痕，如同破碎的琉璃，熔岩般的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剧烈的反噬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前重重扑倒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残存的左眼无力地闭合，冰蓝的光芒彻底内敛。
庭院内一片死寂。
血池干涸，露出恐怖的池底。白骨祭坛崩塌过半。那些控的傀儡，在血瞳湮灭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纷纷在地，眼神空洞，气息微弱，仿佛只剩下空壳。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血腥、苦杏仁味，以及那空间被极致力量撕裂后尚未完全弥合的、细微的黑色裂痕，证明着刚才那场惨烈到极致、也辉煌到极致的对决。
沈青霓倒在血污之中，右眼焦黑空洞，左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右肩胛骨处的符文印记黯淡无光，后心的爪痕和身上的箭伤依旧在渗出暗金与幽蓝交织的毒血。
熔金的右眼己烬。
冰蓝的左眼陷入沉眠。
血债之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