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影的咆哮,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徒劳地撞击着铁栏。
指挥帐篷里,那份来自岩隐的卷轴,就那么摊在地上,像一块烧穿了地毯的烙铁,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觉得眼睛被烫得生疼。
“不可能!”
三代雷影那身虬结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青色的电弧在他体表不受控制地乱窜,
“大野木那个老顽固!他宁可把自己的骨头一根根敲碎,也绝不可能对一个木叶的小鬼低头!这一定是假的!是那个小鬼的阴谋!”
他像一阵风,冲出帐篷,对着外面那些同样陷入混乱的云隐忍者吼道:
“全军集结!现在就出发!我要亲眼去看看,大野木的脊梁是不是真的断了!”
没人动。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踏平唐之城的云隐精锐,此刻,都像被冻住了一样,看着自己的影,眼神里是恐惧,是茫然。
去?去哪里?
去一个能让三代土影不战而降的地方?
“你们……”雷影看着自己部下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但他那句“废物”还没骂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冷静点,雷影阁下。”
三代风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出了帐篷。
他还是那副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声音像是从一具干尸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的部下不是废物,他们只是……不想死。”
风影抬起手,指了指那个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岩隐信使:“你问问他,他看到了什么。”
雷影的目光,像两把刀,扎在了那个信使身上。
那信使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颠三倒西地喊着:
“火……是火……一道墙……把天和地都分开了……石头都烧化了……初代大人的石像……就那么……就那么碎了……他……他什么都没做……就看了一眼……”
火墙。
石头融化。
初代石像碎裂。
这几个词,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雷影的心口上。
他不是傻子。
他可以不信大野木的软弱,但他不能不信一个被吓破了胆的人,说出来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身上的电弧,慢慢熄灭了。
那股子能把天都捅个窟窿的暴躁气焰,也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浇得只剩下了一缕冒着寒气的白烟。
他沉默了。
风影也没再说话。
联军,己经散了。
在这份卷轴,抵达的那一刻,就己经散了。
……
同一时间,铁之国,那间见证了“鬣狗盟约”诞生的会议室。
气氛,比上一次,更冷。
五大国的大名们,没有离开。
他们还坐在这里,品着最好的茶,吃着最精致的点心,等着前线传来“捷报”。
火之国大名,正用一根银签,慢条斯理地挑着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算算时间,大野木阁下的先头部队,应该己经兵临城下了吧。”
他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
“那个叫缘一的孩子,现在,应该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无知吧。”
“哼,忏悔?”
水之国那位体态丰腴的大名,用丝绸手帕擦了擦嘴角,
“太便宜他了。这种动摇国本的乱臣贼子,就该被绑在柱子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挑战我们这些‘天命之人’的下场。”
“说得对。”
“理应如此。”
他们谈笑风生,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置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就在这时。
“吱呀——”
会议室那扇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
三船,这位铁之国的武士大将,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侍从,手里捧着一份卷轴。
火之国大名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三船阁下,我们正在商议要事,你这样闯进来,是否有些失礼?”
三船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了圆桌前,将那份卷轴,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
“前线,刚传来的消息。”
大名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笑了。
“哦?是捷报吗?看来岩隐村的效率,比我们想的还要高。”
“让我看看,那个小鬼,是怎么被大野木阁下捏碎的。”
离得最近的土之国大名,笑着伸手拿起了卷轴。
他展开卷轴。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张养尊处优的脸,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比卷轴纸还白。
他手里的银签,“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火之国大名察觉到了不对劲。
土之国大名没有回答,他只是把那份卷轴,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推了出去。
卷轴,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停在了所有大名的视线中心。
【即刻起,岩隐村退出联军。承认唐之国合法主权。此战,岩隐不参与。】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刚才还温暖如春的会议室,温度骤降到了冰点。
“荒唐!”
火之国大名猛地站了起来,那张总是挂着雍容假笑的脸,第一次,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扭曲,
“大野木疯了吗?!他一个影,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国的存亡?!他有什么资格承认一个叛逆建立的伪国?!”
“来人!立刻给我接通猿飞!”
他对着门外咆哮,
“我要他立刻出兵!木叶的三千忍者,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踏平那个所谓的‘唐之国’!”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三船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大名阁下,恐怕己经晚了。”
三船将另一份更详细的情报,放在了桌上。
“一个时辰前,日向缘一,单人,进入岩隐村。一招,劈开了初代土影的石像。一招,用火焰,将半个村子化为琉璃。三代土影大野木,全程,没有还手。”
“他,一个人,压垮了五大国之一的岩隐村。”
三船每说一个字,在座大名们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不是忍者,他们不懂什么叫忍术,什么叫查克拉。
但他们懂“权力”。
他们懂,当一个人的暴力,强大到可以无视规则,无视军队,无视一个“国家”的时候。
那种暴力,本身,就成了新的“规则”,新的“天命”。
今天,他可以一个人压垮岩隐村。
明天,他是不是就可以一个人,走进他们的宫殿,问他们,要不要换个人来坐这张椅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们每个人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那不是对一个强大忍者的忌惮。
那是……对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可以随时决定他们生死的、怪物的……恐惧。
“杀了他……”水之国大名嘴唇哆嗦着,声音尖利得像是在梦呓,“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对!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大名们,此刻,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们的御座,从未如此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