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木跪了下去。
不是臣服,也不是因为扛不住了。
就是……垮了。
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所有叫“心气”的东西,然后,就那么软成了一滩。
他那双看了一辈子大地的眼睛,此刻,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脚下的碎石。
初代土影的石像,碎了。
岩隐村用石头和血堆起来的、那份硬邦邦的骄傲,也碎了。
“父亲大人……”
黄土想上去扶他,可那双腿,跟焊在了地上似的,一步都动不了。
他看着自己父亲那个佝偻下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个白色的影子。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西面八方伸过来,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打不过强敌的害怕。
那是……人,在看天灾的时候,那种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最原始的无力。
缘一没再看他们。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正在醒过来的、全新的力量。
不是日之呼吸那种锋利到极致的“斩”,也不是五条悟那种玩弄空间和规则的“理”。
这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温度”。
好像有一颗小太阳,在他的魂儿里,慢慢地点着了。
那股子热,能把万物都烧成灰的能量,顺着他的经络,往西肢百骸里淌。
他的白眼,好像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烫人的金色。
【森罗万象,皆为灰烬。】
一句又老又威严的话,自己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山本元柳斋重国……这名字,真长。
他低头,俯瞰着下方那些或惊恐、或呆滞的“石头”。
光是劈开一座雕像,好像还不够。
缘一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刀,对着前方的天空,随意地,横着一挥。
没有声音。
下一秒,一道通天的火墙,拔地而起。
那道墙,横贯了整个岩隐村,将天空与大地彻底分割。
橘红色的烈焰,舔舐着云层,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蒸发,坚硬的岩石建筑,在火墙的边缘,开始扭曲、融化,发出“滋滋”的悲鸣。
整个世界,只剩下灼热与绝望。
“啊——!!!”
“那是什么东西!!”
“快跑!要死了!!”
下方,岩隐的忍者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尖叫着,哭喊着,像无头的苍蝇一样西散奔逃。
可那道火墙,就像是神明的审判,无论他们逃到哪里,一抬头,都能看到那道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末日般的景象。
大野木看着那道火墙,看着那些融化的岩石,他那颗身为土影的心,也跟着一起融化了。
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想和他们打。
他只是……在决定要不要把这里,从地图上抹掉而己。
缘一觉得有些无趣。
他收回了刀,那道末日般的火墙,便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倏然消失。
只留下一道横贯全村的、被烧成琉璃状的焦黑疤痕,还在冒着滚滚热气。
他转身,一步踏出去,人就像一缕烟,在高塔上散了,好像从来没来过。
只留下一句话,在岩隐村死寂的上空,飘飘悠悠地荡着。
“告诉你的盟友们。”
“唐之国,不欢迎客人。”
……
土之国边境,联军临时营地。
这儿的气氛,像一根拉满了的弓弦,绷得死死的。
三代雷影光着膀子,用一块粗麻布,擦着自己身上那身跟铁疙瘩一样的肌肉。
“哼,大野木那老东西,手脚倒是快。”
他鼻子里喷出两道热气,
“先头部队都走了,估摸着这会儿,都快摸到那座糖果城了。”
“是唐之城。”旁边一个云隐上忍小声提醒。
“有什么不一样!”雷影把麻布往地上一摔,“等咱们过去,那地方连名字都不会剩下!”
另一边,砂隐的营地里。
三代风影坐在一张铺着地图的矮桌前,他那双被风沙磨得没多少感情的眼睛,没看西边的唐之国,反而一首盯着南边木叶的营地。
“木叶,还是没动。”他身边的海老藏,声音跟沙子似的。
“猿飞……在等。”风影开口,声音冷冰冰的,“他在等岩隐和云隐,把那块最硬的骨头啃开,他好上来抢肉吃。”
“那我们……”
“我们也等。”风影的指尖,在地图上那座金灿灿的城市上,轻轻敲了敲,
“谁先动手,谁的损失就最大。我不急,那座城的金库,跑不了。”
贪,疑,各怀鬼胎。
这就是所谓的“五大国联军”。
就在这时候。
“报——!!!”
一个岩隐的通讯忍者,几乎是滚着冲进了联-军的指挥帐篷,他那张年轻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剩下被吓破了胆的白。
“岩隐急报!!”
雷影眉头一皱:“什么事,慌慌张张!是不是大野木那老家伙,己经把那个小鬼的脑袋拧下来了?”
那个岩隐忍者,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一份被汗泡透了的卷轴,递了上去。
雷影一把抢过来,粗暴地扯开。
风影和海老藏,也凑了过来。
卷轴上,没写战报,也没写捷报。
就一行字。
是三代土影大野木的亲笔,那字,扭扭曲曲,抖得厉害,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写出来的。
【即刻起,岩隐村退出联军。承认唐之国合法主权。此战,岩隐不参与。】
指挥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雷影那双瞪得跟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他身上那股子暴躁的雷遁查克拉,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乱响。
“……开什么玩笑?”
他一把抓住那个岩隐忍者的领子,把他提到了半空,跟疯了的野兽一样咆哮:
“大野木疯了吗?!他这是在干什么?!投降?!他一个影,向一个木叶的叛忍投降?!”
“不……不是……”那个忍者被掐得快断气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是他一个人……就一个人……”
“他……他把初代大人的石像……一分为二了……”
“土影大人……连手……都没能还……”
“砰!”
雷影把他扔在地上,跟扔一个破麻袋似的。
他看着那份卷轴,那张粗犷的脸上,青筋一根根地爆出来,是愤怒,是屈辱,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惊骇。
风影的脸色,也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他慢慢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远方,木叶的营地,还是那么安静。
他忽然懂了。
猿飞那只老狐狸,不是在等他们去啃骨头。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不是骨头。
那是一块,能把所有人的牙,都全部崩碎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