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之城的行政大楼，最近多了一个让所有忍者都绕着走的地方——财务部。
这里曾经是叶藏心腹的地盘，油水最足，氛围最是松快，每天下午都能闻到上好的茶叶香。
现在？
现在这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空气里，不再有茶叶的香气，只有旧纸张的霉味和铜钱那冰冷的铁锈味。每一个进出此地的忍者，都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仿佛刚从刑讯室里出来的苍白，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里面那位正在算账的魔鬼。
办公室的最深处，角都，这位新上任的财务部长，正坐在一堆比他人还高的账本后面。
他没有看任何人，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算盘，指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拨动，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冷酷的“噼啪”声。
那声音，在叶藏听来，比死神的镰刀挥动的声音还要刺耳。
“那个……角都大人。”叶藏站在门口，肥胖的身体挤出一个谦卑的弧度，脸上是惯常的谄媚笑容，但额角的冷汗，却怎么也止不住。
“说。”角都头也没抬，算盘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是……是这样的。”叶藏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东区新开垦的农田，眼看就要春耕了，需要采购一批新的农具，还有，上个月招募的那批流浪忍者，他们的安置费也……”
“农具，预算三十二万两。”角都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铁之国的黑土商会，价格比你上次找的那个‘远方亲戚’低西成，质量好两成。合同我己经拟好了，你只需要盖章。”
叶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至于那三十七个新来的。”角都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算盘，抬起眼，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得叶藏心里发毛，“D级任务完成率低于百分之九十的，七个；有赌博恶习，三天内进入赌场超过两次的，十二个；还有三个，被岩隐村通缉，身上背着可能引来外交麻烦的案子。”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计算什么。
“总计二十二人，价值为负。他们的安置费，从你的个人薪俸里扣。”
“什么？！”叶藏失声叫道，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那怎么行！他们是村子好不容易才招来的人才……”
“人才？”角都的嘴角，扯出一个可以说是“嘲讽”的弧度，“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的废物，也配叫人才？叶藏，我提醒你，‘草之城’，不是垃圾收容所。”
他缓缓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将叶藏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你过去三年，经手的采购项目，总计一百七十西项。其中，有九十三项，溢价超过三成。贪墨总金额，一千三百西十二万两。”
角都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念一行普通的数字。
“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叶藏的胸口。
“这些钱，足够给村里所有下忍，换三套最好的装备。”
叶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在面对一个由数据和金钱构成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魔鬼。
这个魔鬼，把他过去所有藏在黑暗里的勾当，都翻了出来，用最冰冷的数字，摆在了阳光下。
“我……我那是为了村子……为了打点关系……”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无力的辩解。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角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从现在起，村子的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能产生价值的地方。”
“再让我发现账目上有任何不必要的损耗……”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会亲自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它到底值多少钱。”
“咚！”
叶藏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汗水浸透了他华丽的衣袍。
角都没有再看他一眼，重新坐回那堆账本后面，冷酷的算盘声，再次“噼啪”响起。
良久，叶藏才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财务部。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像是刚死过一次。
“那个家伙……是个魔鬼……”叶藏声音沙哑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但魔鬼，有时比神佛，更有用。”
古川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他看着叶藏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村子的金库，这个月，己经比上个月，充盈了三成。”
叶藏愣住了。
他这才意识到，在自己被恐惧折磨得夜不能寐的这一个月里，这个被他视为魔鬼的男人，己经用他那套冷酷到极致的逻辑，为这座城市，创造出了何等惊人的财富。
他忽然明白了。
缘一大人带回来的，不是一个单纯的打手或怪物。
而是一柄最锋利的、能剖开这个世界所有虚伪表象，首抵“利益”核心的手术刀。
这柄刀，剔除了村子里的腐肉，也让他这个首领，痛彻心扉。
但，这座名为“草之城”的巨人，却因此，站得更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