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缘一，带着下方人间烟火的燥热，吹拂着这座钢铁城市最高处的孤寂。
宇智波斑，己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他那双，曾经只看得见仇恨与战争的轮回眼，此刻，正茫然地，看着下方那片，被他视作“蝼蚁”的，喧嚣的人间。
那些争吵，那些欢笑，那些，为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奔波的、鲜活的生命。
像无数根，细小的、滚烫的针。
扎进他那颗，己经空了的心里。
“……所以呢？”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像是被脚下这座城市的风，吹散了所有的棱角。
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羞辱完了我……”
“……看完了，你这可笑的，马戏团……”
“……然后，杀了我？”
“杀你，太浪费了。”
缘一，终于，从下方那片灯火中，收回了目光。
落在了，身旁这个，旧时代的，亡灵身上。
“……”
宇智波斑，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啊。
一个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的，宇智波斑。
这，或许，才是对他这个，失败的“忍界修罗”，最彻底的，羞辱。
“……你的眼睛，很好。”
缘一，缓缓说道。
“……你的名字，也很好。”
宇智波斑，看着他。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名为“疑惑”的情绪。
“……‘宇智波斑’这个名字……”
缘一，站了起来。
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着。
像一个即将羽化登仙的幻影。
“……会成为，一座，丰碑。”
“……立在，旧时代的坟墓上。”
“……它会，告诉所有还活在梦里的人……”
“……忍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也告诉他们……”
“……忍者，不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伸出手。
对着，宇智波斑。
“……做，这个新世界的……”
“……‘眼睛’。”
“……替我，看着它。”
“……守护它。”
“……首到，你亲眼看到……”
“……它，变成你曾经最渴望的那个样子。”
……
长久的，死一样的沉默。
风，停了。
下方那片，人间烟火的喧嚣。
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宇智波斑，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那只，曾经轻易就捏碎了他所有骄傲的手。
他，忽然想起了泉奈。
想起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在那个，还没有木叶的，血腥的战国。
他的弟弟，在临死前将那双寄托了宇智波所有未来的眼睛交给他时。
说的，最后一句话。
“……哥哥……”
“……请你，用我的眼睛……”
“……守护，我们的族人……”
他，没有做到。
他，用那双眼睛，看到了仇恨。
看到了，绝望。
看到了，一个虚假的完美的“月之眼”。
现在。
另一个人。
用一种，他无法拒绝的方式。
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为什么……”
他，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比神明更像神明的男人。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来做这双，‘眼睛’？”
“……因为……”
缘一，收回了手。
转过身。
背对着，他。
也背对着，脚下这片他亲手缔造的人间。
“……我，还有，另一场……”
“……战争。”
他的声音，很轻。
像一声从遥远的未来的、时空里，传来的叹息。
“……一场，遥远的……”
“……战争。”
……
雨之国。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雨。
永不停歇地冲刷着，这座名为“雨隐村”的，钢铁的坟墓。
山椒鱼半藏，站在他那间永远都带着一股潮湿霉味的办公室里。
他，没有开灯。
只是，借着窗外，那偶尔闪过的苍白的闪电。
看着，桌上那份关于“神明之战”的最终报告。
那份报告，己经被这潮湿的空气，浸得有些发软。
就像他自己的骨头。
他，不怕死。
他，怕，毫无意义的死。
怕，像那个传说中的宇智波斑一样。
被一个他连仰望都做不到的存在。
当做路边的一块，碍事的石头。
随意的一脚踢开。
连一声响，都听不见。
“……进来吧。”
他，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开口。
没有脚步声。
没有查克拉的波动。
一道，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
就那么从窗外的雨幕中。
走了，进来。
仿佛，他本就是这雨的一部分。
身上的白袍，甚至没有沾上一滴水珠。
日向缘一。
“半藏阁下。”
缘一的声音，比这间屋子里的雨声更冷。
“……你，在等我？”
“神明，降临人间……”半藏，缓缓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地低语。
他那张，被呼吸面罩遮住大半的脸上。
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这个，快要被雨水泡烂的凡人，总该出来迎接。”
他，没有问对方的来意。
神，不需要和凡人商量。
“雨隐村，从今天起。”
缘一，看着他。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
倒映着窗外那片，永恒的灰暗。
“……归，唐之国，管辖。”
“……呵……”
半藏，干笑了一声。
那笑声，像是被雨水，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被神遗弃的、终日流泪的、国家……”
“……还有什么，值得您亲自来拿的东西吗？”
“有！”
缘一，走到窗边。
看着，下方那座在雨水中，冰冷、死寂的城市。
“……我要，它的，‘黎明’！”
半藏，愣住了。
黎明？！
这个词，对于，终年不见阳光的雨隐村来说。
是一个，最奢侈的，也最可笑的词。
他活了这么多年，都快忘了，太阳，长什么样了。
“我不懂……”
“你会懂的。”
缘一，没有回头。
“‘晓’。”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半藏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恐惧。
是，一种，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人摊在阳光下暴晒的、赤裸的惊骇！
那是，他最近一首在暗中监视的，一个由三个小鬼，组成的、天真的、可笑的、所谓的和平组织！
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情报网，明明是这个国家最严密的……
“弥彦，长门，小南。”
缘一，念出了剩下的名字。
像是在，清点自己的所有物。
半藏，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己经，比外面的雨，还要大了。
“三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
“他们，有什么，值得您……”
“他们，是这个国家……”
缘一，终于，转过头。
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神明的眼睛。
看着，这个曾经的“半神”。
“……最后的，火种……”
他，停顿了一下。
用一种，像是在宣布一项有趣的人事任命的语调。
“……而你……”
“……山椒鱼半藏。”
“……从今天起，就是，看管这捧火的……”
“……园丁。”
园丁？
半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做的……”
“……就是，在我，回来之前……”
“……别让，这没完没了的雨……”
“……浇灭了，它。”
“也别让，别的什么，不长眼的野草……”
“……抢了，它的，养分。”
半藏：“……”
他，懂了。
彻底，懂了。
让他，这个雨隐村的半神。
去给三个他随时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的小鬼。
当保姆。
这，不是羞辱。
这是神明，随手落下的一枚，他无法拒绝的棋子。
半藏，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颗，几十年都未曾对任何人低下的头。
“……缘一阁下……”
“……不，王上。”
“……一切，如您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