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西十六年,夏。
窗外的蝉,叫得人心里发慌。
那声音,又干,又躁。
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刮着这个夏天,所剩无几的,最后一点耐心。
猿飞日斩,坐在那张,他坐了几十年的火影椅子上。
椅子,还是那把椅子。
可他,己经不是那个,被称为“忍雄”的,猿飞日斩了。
他,只是一个,快要被这个时代彻底忘掉的老头子。
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山一样高。
他没看。
烟斗,就放在手边。
他没抽。
他,只是看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崭新的忍界地图。
那上面代表“唐之国”的区域,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不。
那不是空白。
那是一个,黑洞。
一个,正在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的,巨大的……黑洞。
岩隐村。
云隐村。
两个,曾经让整个忍界,都为之颤抖的名字。
现在,像两条,被关在笼子里的疯狗。
为了,一座,早就被唐之国,用新的商路替代,而彻底废弃的,甚至所剩无几的铁矿。
打得,你死我活。
血,流成了河。
尸体,堆成了山。
而他,木叶的,三代目火影。
只能,坐在这里。
听着。
看着。
等着。
“……火影大人。”
一道,戴着动物面具的身影,从办公室的阴影里,渗了出来。
声音,像冰。
“云隐的‘雷犁热刀’部队,在汤之国边境,被岩隐的爆遁部队,全歼。”
“岩隐那边呢?”
猿飞日斩,连眼皮,都懒得抬。
“……同样,损失惨重。”
“……他们,杀红了眼。”
猿飞日斩,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甚至不想问细节。
因为,他知道。
这背后,必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在精准地巧妙地拨动仇恨的琴弦。
让这场本不该如此惨烈的战争。
朝着一个最疯狂最血腥的方向滑落。
而那只手,属于谁?
呵……
“退下吧。”
“是。”
暗部,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窗外那不知疲倦的蝉鸣。
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在,嘲笑他这个火影的……无能。
他,想起了几年前。
那个,失魂落魄地从唐之国回来的自来也。
那个,他最像他的弟子。
坐在他的对面。
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也没有了,对“预言”的执着。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于麻木的声音。
讲述着,他在那个“新世界”的所见所闻。
讲述着,那个以所有人的生命为零件的冰冷的,“工厂”。
讲述着,那个让他连背影都无法追上的……怪物。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说了很多。
关于,“火之意志”。
关于,“村子的稳定”。
关于,“大局为重”。
现在想来。
那些,他,信奉了一生的冠冕堂皇的词语。
是如此的,苍白。
如此的,可笑。
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选择了沉默。
他,亲手把木叶变成了那个巨大笼子里,
被,喂得最饱,
也,被,看得最紧的……
那条狗。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志村团藏。
他像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独狼。
那只没有被绷带缠住的独眼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的火焰。
“日斩!”
他将一份沾着血的卷轴,狠狠地拍在了火影的桌上。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岩隐和云隐,己经快要打光他们最后一代的精锐!”
“而我们呢?!”
他,指着窗外。
“我们就,坐在这里,听着那些,下贱的平民,
讨论唐之国,又运来了多少,廉价的,大米?!”
猿飞日斩,没有看那份卷轴。
他只是疲惫地抬起眼皮。
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斗了一辈子的老朋友。
“……不然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
“团藏。”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想让我,把木叶的孩子们,也派去那座血肉磨盘里吗?”
“去为了那座,我们连靠近都不敢的钢铁巨城?”
“你!”
团藏,语塞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是啊。
他,能做什么?
他,引以为傲的“根”。
在那个能让时间都为之静止的“神”的面前。
连尘埃都算不上。
“……我们……”
团藏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就只能,这么,等着吗?”
等死吗?
是的,日向缘一必然会杀掉他的。
猿飞日斩,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拿起了那根冰冷的烟斗。
重新填上烟丝。
他,点燃烟斗。
深深地,吸了一口。
吐出的,却不是烟。
而是一声,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叹息。
“……我们,不是在等。”
他,看着窗外。
看着那些,在和平的阳光下,奔跑、欢笑的、木叶的孩子们。
“……我们,是在看。”
“……看一个,新的时代……”
“……是如何,将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余烬……”
“……一点,一点……”
“……彻底,燃尽。”
……
滴答。
滴答。
是,岩壁上,渗出的水珠。
滴落在,冰冷的,石笋上的声音。
空旷。
死寂。
铁之国,山岳之墓场。
这里,是世界的坟墓。
宇智波斑,就坐在这座坟墓的最深处。
他,很老了。
干枯的,像一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树根。
那些,从外道魔像身上延伸出来的,黑色的管道,像一条条丑陋的蛆虫,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后背。
为他,维系着那最后一点可怜的生命。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他在等。
等,他的棋子,就位。
等,他的轮回眼,找到新的主人。
等,那个名为“月之眼”的,伟大的、和平的、梦境。
降临到这个,愚蠢的、无可救药的、世界上。
“……计划。”
“……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开口了。
声音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沙哑。
刺耳。
一滩黑色的烂泥。
从,地面的阴影里,缓缓地渗了出来。
然后,凝聚成一个半人高的扭曲的轮廓。
“……一切,都在按照您的意志,进行着,斑大人。”
黑绝的声音。
油滑的,黏腻的。
像一条在腐肉里钻进钻出的毒蛇。
“……但是……”
它,顿了顿。
宇智波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色的布满了圈状纹路的眼睛里。
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神明俯瞰蝼蚁般的绝对的冷漠。
“说。”
“……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变数’。”
黑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一个,名叫,日向缘一的,男人。”
“……一个,日向家的小鬼?”
宇智波斑的嘴角,扯出了一丝不屑的弧度。
“……他,不一样。”
黑绝,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一半黑,一半白的诡异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恐惧与狂热的表情。
“他,建立了一个,叫‘唐之国’的国家。”
“他,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吞噬着这个世界。”
“岩隐村和云隐村的战争,就是他的手笔。
他,在削弱五大国。
他,在动摇您的根基,斑大人!”
“哦?”
宇智波斑,似乎有了一点兴趣。
“……他,还染指了初代火影的细胞。”
黑绝,抛出,最关键的那枚毒饵。
“他制造了无数和您的白绝很像,但又完全不同的……”
“……‘士兵’。”
“他在模仿您的伟大,斑大人。”
“用一种廉价的粗劣的方式。”
洞窟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只有那具干枯的身体里,传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
又一下。
缓慢。
而,沉重。
像是在擂响战争的鼓点。
“……呵。”
宇智波斑,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被蝼蚁挑衅了的怒火。
“……模仿我?”
“……他,也配?”
他缓缓地从那张石质的王座上,站了起来。
那些连接着他身体的黑色管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走到了洞窟的边缘。
透过那狭小的缝隙。
望着外面那片,被乌云笼罩的灰色的天空。
“这个世界……”
“……需要一个,救世主。”
“但,不需要,两个。”
他的声音,不大。
却,让整个洞窟都为之震动。
“黑绝。”
“是,斑大人。”
“……是时候了。”
宇智波斑,转过身。
那双冰冷的轮回眼里,燃起了两团紫色的火焰。
“去,告诉那些,还活在旧梦里的‘影’们……”
“……忍界的,‘神’……”
“……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