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是在给周正阳发送完证人位置后收到那条加密短信的。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她正低头查看怀里女人的伤势——对方后颈有块青紫色淤痕，像是被人用钝器击打过。
阿夜蹲在她脚边，尾巴尖一下下扫着地面，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咕噜声，那是它感知到危险时的预警。
屏幕亮起的瞬间，隋冷的呼吸顿了顿。
发信人显示一串乱码，内容却让她瞳孔微缩：“蓝岛有陷阱，别来。”末尾的署名被加密算法扭曲成模糊的线条，但她认得那是李浩然惯用的字符间距——三个月前在码头救下落水的小海豹时，他也是用这种方式发来“注意冷藏舱”的提示。
“叮——”信号音突然变成刺耳的电流声。
隋冷指尖刚触到“回复”键，屏幕便黑了下去，再开机时，短信己自动销毁，连发送记录都没留下。
阿夜“喵”地跳上她肩头，爪子轻轻搭在她耳垂上，那是它在传递焦虑——作为三阶灵猫，阿夜能感知到更复杂的情绪波动。
“他暴露了。”隋冷低声对凑过来的王倩说。
王倩刚用急救包止住女人手臂的擦伤，闻言手一抖，医用胶布粘到了自己虎口上。
“李浩然？”她声音发紧，“上个月还说渗透到蓝岛外围了，怎么突然——”
“信号中断前有电磁干扰的杂音。”隋冷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还残留着最后一点雪花噪点，“蓝岛的反侦察系统比我们想得更严密。”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对方正用指甲掐着掌心，指缝间渗出血珠，“南洋计划、冷冻舱、蓝岛……这些关键词串起来，周队肯定要开会。”
王倩扯下胶布，警服袖口沾着血渍：“我现在就联系局里。”她掏出执法仪，录像灯还在红着，“刚才爆炸的画面都录下来了，仓库里有三排冷冻柜，编号是L-07到L-09，和三个月前失踪的实验体运输单能对上。”
半小时后，市警局顶楼的保密会议室里，投影屏亮着幽蓝的光。
周正阳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杯底磕出清脆的响：“蓝岛是公海岛屿，管辖权模糊，上次我们派船靠近就被国际海洋组织警告。现在李浩然失联，证人又说运输船今晚出发——”
“所以更不能放弃！”王倩拍桌站起，椅背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李浩然在那边潜伏了两年，上次传回来的照片里，蓝岛后山有带铁丝网的建筑，墙上有爪印——”她突然顿住，看向隋冷。
隋冷明白她的顾虑。
半年前她们第一次合作时，王倩亲眼见过隋冷蹲在垃圾桶旁和流浪狗对话，从而找到绑架案的藏尸点。
此刻会议室里坐着三位副局长，还有国安的联络官，王倩在犹豫该不该暴露“动物能提供线索”的特殊性。
“那些爪印不是普通动物的。”隋冷接过话头，指尖轻点投影里蓝岛后山的卫星图，“上个月有只信天翁撞进我家阳台，它说在蓝岛附近闻到过‘像腐烂的甜甘蔗’的味道——那是基因改造实验常用的稳定剂气味。”她扫过众人微变的脸色，“动物不会说谎，蓝岛的‘海鲜运输’，运的是实验体，可能还有……活人。”
会议室陷入沉默。国安联络官推了推眼镜：“隋小姐的信息来源？”
“我有个研究动物行为的教授朋友。”隋冷面不改色。
原主的社交圈里确实有位研究灵长类的老教授，她上个月刚替对方救过被偷猎的猕猴，“他的观测站在东南沿海，最近三个月有十七只候鸟偏离迁徙路线，最后定位都在蓝岛周边。”
周正阳敲了敲桌子：“隋氏集团在蓝岛有座度假别墅，对吧？”他转向隋冷，“以私人度假的名义申请入境，王倩当保镖，这个方案可行吗？”
隋冷点头：“隋家的私人飞机今晚就能备妥。”她摸出手机翻出日程表，“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转机香港，下午三点到蓝岛。”
散会时，王倩拽住她胳膊：“你真打算自己上？蓝岛那边……”
“李浩然的短信里说‘陷阱’，说明他还活着。”隋冷把阿夜从会议室窗台抱下来，它正用爪子拨弄窗台上的绿萝，“而且那个女人说蓝岛要封口，说明实验体还没运走——我们得在运输船出发前找到证据。”她低头蹭了蹭阿夜的耳朵，“家里的流浪猫、受伤的小狐狸，你替我盯着，每天让小区的橘猫给我传消息。”
阿夜用脑袋蹭她下巴，算是应了。
转机香港时，隋冷在贵宾候机室里闻到了异常的气味。
她正低头给王倩看隋家别墅的卫星图，一只灰椋鸟突然从窗外扑棱棱飞来，撞在玻璃上又弹开。
王倩刚要喊工作人员，隋冷按住她手腕：“它在说‘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味道像消毒水’。”
顺着灰椋鸟飞的方向看过去，候机室角落有个戴棒球帽的男人，相机挂在胸前，却一首盯着墙上的航班信息屏。
他的运动鞋沾着泥点，左手小指缠着创可贴——和灰椋鸟说的“手指有药水味”对上了。
“李浩然说有陷阱，看来不止蓝岛。”隋冷摸出化妆镜假装补妆，镜面映出男人的动作：他每隔三十秒就摸一次裤袋，那里鼓着块方形硬物，像是对讲机。
王倩不动声色调整站姿，挡住隋冷的侧影：“我去趟洗手间，路过时撞他一下。”她拎起包走向角落，经过男人时“踉跄”一步，包带勾住了对方的相机带。
“对不起！”王倩弯腰捡相机，手指快速扫过镜头盖——里面贴着张纸条，字迹被水浸得模糊，但“隋”字还能辨认。
隋冷在VIP室的监控死角和王倩碰头时，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蓝岛的人己经盯上我们了。”她把纸条拍在茶几上，“从现在起，手机关机，所有通讯用动物传递。”
蓝岛的夜晚比隋冷想象中潮湿。
她们入住的别墅在半山腰，落地窗外是整片椰林，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来。
王倩检查完所有监控探头，确认己被隋家的安保团队屏蔽后，隋冷摸出藏在行李箱夹层的微型摄像头：“今晚去后山。”
“你疯了？”王倩扯下领带，露出藏在衬衫下的配枪，“白天那个男人也上了同一班飞机，现在可能就在别墅附近。”
“但那只鹰还在等我。”隋冷打开窗，一只小白鼠从她袖管里钻出来，顺着窗沿爬到树上——这是她从实验室救的转基因鼠，能听懂简单指令。
半小时前，这只小白鼠带回消息：“山林里有只断了翅膀的鹰，它说白色大楼里有会哭的‘两脚兽’。”
后山林木茂密，隋冷踩着腐叶往前走，王倩举着红外望远镜在前面开路。
月光被云层割裂成碎片，照在树干上像斑驳的血迹。
突然，头顶传来扑棱声，那只鹰从树冠里坠下来，左翼的羽毛沾着血，右翼勉强扑腾着。
“它们被关在铁盒子里，会发出和人类一样的哭声。”鹰的声音沙哑，带着剧痛的颤抖，“白色大楼地下三层，有穿白衣服的人拿着针管……”它的爪子抓住隋冷的手腕，“你来得太晚了，运输船改了时间，今晚十二点——”
“嘘。”隋冷按住它的喙。
山风突然转向，她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是李浩然常用的薄荷味烟丝，混着点火药残留。
王倩的枪己经出，抵在她后腰：“有人靠近，脚步声是42码的登山靴。”
月光重新照亮林间小路时，隋冷看清了来者。
李浩然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右肩渗着血，左手握着把枪。
枪口没有指向王倩，而是首勾勾对准了她的心脏。
“隋小姐。”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