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潮湿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隋冷轻轻咬了咬后槽牙。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定位——那辆黑色轿车在码头区绕了三圈，终于在废弃水产仓库前熄了灯。
“他停下了。”王倩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警用摩托的引擎声被她刻意压得很低，“需要我靠过去吗？”
隋冷缩在巷口的阴影里，阿夜的尾巴尖正轻轻扫过她的手腕。
三个月前在陈默实验室外，这只布偶猫就是这样用体温传递警惕的——当时她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敏锐十倍。
“再等等。”她摸出兜里的微型无人机，红色指示灯在掌心亮起，“他今晚没带枪。”
“你怎么知道？”
“小白刚才飞过车顶。”隋冷望着天上掠过的灰影，那只信鸽正用翅膀拍打着气流传递信息，“它说驾驶座没有金属的冷感。”她顿了顿，指腹蹭过阿夜耳朵后的绒毛，“而他他看我的眼神——”她喉结动了动，“像在看一盘刚上桌棋棋局。”
王倩的呼吸声突然重了些：“你是说……试探？”
“对。”隋冷望着仓库方向亮起的昏黄灯光，“三个月前他在实验室外看陈默的尸体，现在看我们收网。老K的人不会浪费时间玩跟踪游戏，他要确认的是——”她眯起眼，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声盖过了浪声，“我们有没有资格成为对手。”
王倩没接话，警用摩托的声音却突然变近。
隋冷抬头，正看见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熄灭，驾驶座车门打开。
鸭舌帽男子下车时，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别着的黑色硬物——不是枪，是某种方形仪器。
“走。”隋冷低喝一声，阿夜瞬间蜷成毛团缩进她怀里。
她贴着墙根往仓库侧面移动，无人机在头顶划出弧线，夜视画面里，仓库二楼窗户透出人影晃动。
“灰猫。”她轻声唤了句，屋檐下突然滚下团灰影。
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流浪猫弓着背跳上她肩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里面有五个，三个抽烟，两个搬铁箱。铁箱很重，有药味。”
“今晚转运？”
灰猫的胡须抖了抖：“他们说‘赶在涨潮前’。”
隋冷的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敲击，把“铁箱、药味、涨潮”三个词发给王倩。
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声——是王倩在查潮汐表。
“二十分钟后涨潮。”她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兴奋，“隋冷，我们需要证据。”
“我去二楼。”隋冷摸出战术手套戴上，“你守后门，万一有车来——”
“拍车牌，录视频，我懂。”王倩轻笑一声，“记得你的头疼限制，动物语言别用超过半小时。”
隋冷刚要回应，灰猫突然炸毛。
它爪子抠进她锁骨处的外套，朝着仓库后门方向发出嘶叫：“铁门开了！穿黑衣服的，押着个女的！”
隋冷猛地抬头。
夜视仪里，后门处果然晃出几个黑影，中间那个被反绑双手的女人脚步踉跄，眼罩下的脸青肿一片。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看表，另一个正用对讲机低吼：“快点，船不等人。”
“拍视频。”隋冷的声音压得像碎冰，“我去救人。”
“隋冷——”
“她在发抖。”隋冷摸出兜里的玻璃罐，里面那只巴掌大的小黑鼠正用粉鼻子顶着罐壁，“老鼠不怕黑，能钻下水道。”她拧开盖子，小黑鼠瞬间窜上她的手腕，“去引开左边第三个。”
小黑鼠顺着砖墙快速攀爬，在离黑衣人三步远的地方“吱”地尖叫。
果然，两个守卫转头掏枪，手电筒光束在墙根扫来扫去。
隋冷借着这个空当攀上生锈的铁架，金属摩擦声刺得她耳膜生疼，但她顾不上——女人的鞋跟卡在碎石里，正被黑衣人扯得踉跄，发梢扫过地面的样子像株被折断的芦苇。
侧窗的锁是老式插销，隋冷用指甲刀撬开时，金属断裂声惊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钻进仓库，霉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正看见女人被按在装货台上，黑衣人举着注射器逼近。
“睡吧，省得路上闹。”
隋冷抄起脚边的扳手砸过去。
金属撞击头骨的闷响里，女人发出短促的尖叫。
另一个黑衣人转身时，她己经扑过去卡住对方手腕，注射器“当啷”掉在地上。
“跑！”她拽着女人往窗边冲，后背突然一热——是子弹擦过的灼热。
隋冷咬牙把女人推出窗外，自己跟着翻出去时，后腰磕在窗沿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罩被她扯掉后，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他们为什么抓我？”
“我是警察的朋友。”隋冷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他们为什么抓你？”
女人的指甲掐进她手背：“我……我是前实验室的研究员。”她喉结动了动，“南洋计划的数据录入员。他们说……说我拷贝了备份，其实是……”她突然剧烈咳嗽，“是蓝岛需要新的实验体，他们要封口。”
“蓝岛？”隋冷的瞳孔骤缩。
女人的手指死死攥住她袖口：“运输船今晚就走，他们把实验体藏在冷冻舱里，伪装成……成海鲜。”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隋冷身后，“小心——”
爆炸声撕裂夜空。
隋冷猛地转身，仓库方向腾起橘红色火光，碎片像暴雨般砸向地面。
王倩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隋冷！你那边——”
“我在安全区！”隋冷把女人往巷子里推了推，抬头望向火光映照的高台。
鸭舌帽男子站在那里，鸭舌帽檐被火光照亮，眼尾那道淡疤像道血痕。
他垂着的右手握着遥控器，左手插在口袋里，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幕。
“游戏才刚开始。”
他的声音混着爆炸声撞进耳膜。
不等隋冷反应，他转身消失在火光里，只留下地面被踩碎的玻璃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隋冷摸出手机，屏幕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未读短信。
发信人显示乱码，内容只有一行：
【蓝岛潮汐表己更新，注意暗礁。】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点开。
阿夜从她怀里钻出来，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背，传递着模糊的不安。
远处传来警笛声，王倩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而来，警服后背被汗浸透，却仍举着还在录像的执法仪。
“周队带着支援到了！”她喘着气，目光落在隋冷怀里的女人身上，“她是？”
“关键证人。”隋冷低头看向女人，对方正用惊恐的眼神望着爆炸方向。
她摸出手机拨通周正阳的号码，指尖在“发送位置”键上停顿两秒，最终按下。
海风卷着焦味涌进巷子，隋冷望着高台上那道消失的身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阿夜突然竖起耳朵，朝着短信的方向“喵”了一声——那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蓄势待发的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