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李浩然的枪管上淬出冷光。
隋冷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舌尖——疼,不是幻觉。
她能闻到他冲锋衣上混着硝烟的血腥味,右肩的血渍己经洇开巴掌大的暗痕,指节因握枪而泛白,却始终没扣下扳机。
“如果你真是敌人,就不会单独来找我。”她的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意外,目光扫过他沾着草屑的裤脚,“后山巡逻队每二十分钟一班,你特意挑他们换岗的空当出现,枪里没上膛。”尾音刚落,李浩然的拇指微微一颤,撞在保险栓上发出轻响——果然没开保险。
李浩然的瞳孔缩了缩,枪杆晃了晃,最终垂向地面。
他扯下沾血的袖管按在肩上,喉结滚动:“我在等你们来。”山风卷着他的话撞进隋冷耳中,她这才注意到他眼尾的青肿,像是被人用枪托砸的。
王倩的枪口仍稳稳抵着他背心:“解释。”
“跟我来。”李浩然转身时踉跄了一下,隋冷这才发现他左脚登山靴的鞋底裂了道缝,沾着暗红的泥——那是后山废弃矿洞附近的红土。
他带两人绕开月光,钻进半人高的野姜花丛,在棵老榕树下踹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个爬满青苔的铁梯。
地下避难所的霉味裹着潮湿涌上来。
李浩然摸黑拧开应急灯,昏黄的光映出墙上斑驳的弹孔。
他从贴身处摸出个防水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沙哑的男声炸响:“陈教授,那批‘志愿者’的心脏状态如何?老K的私人飞机今晚十点到蓝岛,他要亲自挑三副。”
“己经用3号血清维持了72小时活性。”另一道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像是开了变声器,“但有个麻烦——那只鹰的嘴太严,什么都不肯说。”
隋冷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想起鹰坠落在地时,左翼那道整齐的切口——不是捕猎伤,是手术刀划的。
“这不是动物实验。”她的声音发颤,“是人体实验。”
王倩的拳头砸在墙上:“那些会哭的‘两脚兽’,是被囚禁的活人。”她扯下颈间的项链,吊坠里藏着微型摄像机,“我需要定位手术区。”
李浩然扯下冲锋衣,露出后背大片淤青,用刀尖在水泥地上画地图:“白楼地下三层是实验室,二层手术室,一层是伪装的动物保护中心。今晚十二点运输船靠岸,老K会来验收。”他的刀尖停在楼东侧:“隋小姐,你擅长动物沟通,从通风管道进去,取3号血清样本——他们用动物做实验失败后,才会给人用。”
“我去手术室。”王倩把配枪塞进靴筒,从背包里摸出顶护士帽,“他们需要‘医疗人员’核对志愿者信息,我有隋家医疗部的证件。”
李浩然的目光扫过两人:“我回老K身边,拖延他上楼的时间。记住,十点前必须撤离,否则——”他没说完,喉结动了动,“否则你们会成为新一批‘志愿者’。”
十点整,隋冷蜷在通风管道里,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
下方实验室的白炽灯照出玻璃罐里泡着的器官,她胃里翻涌,摸出袖管里的小白鼠。
“去左边第三个冰箱,咬断红色标签的管子。”小白鼠尖声应了句“收到”,顺着管道跑远。
突然,脚步声在楼下炸开。
“A区有动静!”手电筒光扫过通风口,隋冷的心跳到了喉咙。
她摸出兜里的哨子含住——这是她用鹰羽做的,能发出只有犬科能听见的频率。
三秒后,实验室外传来狂吠。
“哪来的野狗!”“别让它们撞坏样本柜!”混乱中,隋冷撬开通风口跳下去,冰箱的红灯在眼前闪烁。
她抓起红色标签的试管塞进胸口的暗袋,转身时撞翻了烧杯架。
“抓住她!”
她撒腿往安全通道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机在暗袋里震动——是王倩发来的消息:干扰装置己启动,电梯故障,楼梯口我来挡。
隋冷撞开安全门的瞬间,王倩从消防栓后冲出来,挥着护士帽大喊:“3号手术室需要备用血清!”追来的保安顿了顿,王倩趁机用肘部顶他后颈,男人闷哼着栽倒。
“走!”王倩拽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跑,李浩然的越野车己经停在出口,车窗摇下条缝:“老K的车还有五分钟到。”
隋冷把试管塞进王倩手里,玻璃贴着皮肤凉得刺骨:“里面有他们用活人做实验的证据。”
王倩把试管藏进项链吊坠,发动车子时瞥了眼后视镜:“隋小姐,你袖子破了。”
隋冷这才发现左小臂划了道血口,野狗的牙印还在渗血——但她顾不上疼。
车子冲出白楼时,她回头望了眼顶层亮着灯的监控室,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站在玻璃后,指尖敲着桌面。
月光照在他袖扣上,映出个鹰形徽章——和实验室玻璃罐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那是……”
“老K。”李浩然的声音像结了冰,“他提前到了。”
车子拐上盘山公路时,隋冷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摸出来,屏保是只乌鸦的照片——这是她养在隋家老宅的信鸦。
未读消息只有一行:“家宴礼服在衣帽间,乌鸦急报。”
她望着车外渐远的蓝岛,血珠顺着手臂滴在真皮座椅上,晕开朵暗红的花。
今晚之后,所有秘密都将浮出水面——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