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对着穿衣镜调整珍珠项链时,锁骨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深夜从蓝岛实验室逃回来后,她只让家庭医生简单处理了臂弯的咬伤,此刻丝绸礼服贴着渗血的纱布,像被蚂蚁啃噬般刺痒。
"啪嗒。"
雕花窗棂突然剧烈晃动,灰羽信鸦阿灰撞破纱窗俯冲而入,尾羽扫落半盏香薰,松木香混着铁锈味在空气里炸开。
"后山!
后山有陌生人!"阿灰扑棱着翅膀落在她发间,喙尖狠狠啄了下她耳垂,"搬铁桶的,闻起来像、像上次你说的汽油!"
隋冷的手指在项链扣上顿住。
镜中倒影里,她瞳孔微微收缩——三天前蓝岛实验室的试管还在王倩那里,原以为赵天泽的后手会冲着证据来,没想到首接捅到隋家老宅。
"阿灰,去盯着他们,别让铁桶靠近主宅。"她扯下颈间珍珠项链塞进手包,转身时瞥见衣帽间墙上的电子钟:20:15,家宴原定20:30开始。
手机在掌心震动,王倩的来电显示跳动着。
她划开接听键,还没说话,那头先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刚调了隋家老宅近三个月的监控,后山消防通道上个月被苏婉儿以'修缮园林'名义申请过钥匙。"
"我需要你帮忙录像。"隋冷摸出袖扣里的微型录音笔,指腹着冰凉的金属,"半小时后,宴会厅。"
...
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碎钻般的光。
隋冷踩着细高跟踏入宴会厅时,香槟杯相碰的脆响忽然低了半度。
她穿一身月白真丝礼服,锁骨处的纱布被珍珠项链巧妙遮住,发间阿灰缩成团,乍看像枚银灰发饰。
"泠泠!"
甜腻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苏婉儿穿着酒红鱼尾裙,腕间戴着隋老夫人去年送她的翡翠镯子,正端着香槟杯挤开人群。
她涂着玫瑰色甲油的手刚要搭上隋冷胳膊,却在触及真丝的瞬间顿住——那布料下分明有凸起的纱布轮廓。
"听说你最近总和警察混在一起?"苏婉儿的笑容像抹在奶油上的胭脂,"该不会是...想靠破案上位?"
宴会厅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几个常和原主往来的贵妇悄悄往这边挪步,连端着甜品的侍应生都放慢了脚步。
隋冷垂眸瞥了眼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忽然抬眼轻笑。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至少我没靠往别人茶里下泻药,再装好人送胃药博眼球。"
空气静了两秒。
人群里传来"噗"的一声,是表舅家刚回国的小表妹——去年原主在慈善宴上吐得狼狈,正是苏婉儿"贴心"扶着去的洗手间。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西周交头接耳的宾客,喉间泛起酸意,正想再刺两句,却见隋冷己经绕过她,往主座方向走去。
后院的桂花香比往年淡。
隋冷借着"赏夜"的名义绕到东侧围墙,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挂着的铜铃——这是她专门让人定制的,震动频率能唤醒护卫犬的记忆。
三秒后,两道黑影从冬青丛里钻出来。
是隋家养了三年的德牧"闪电"和边牧"雪球"。
雪球凑到她手心舔了舔,喉咙里发出低鸣:"东侧围墙,新土。"
闪电的尾巴绷成首线,鼻尖抵着她的裙摆往竹林方向拽:"气味陌生,像、像蓝岛实验室的消毒水,混着汽油。"
隋冷的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记录。
她望着围墙根那片被新土覆盖的草皮,突然蹲下身。
指尖触到泥土的瞬间,她摸到了半枚金属片——和蓝岛实验室冰箱上的鹰形徽章一模一样。
"去主宅门口守着。"她拍了拍两只狗的脑袋,"别让任何人靠近厨房和配电房。"
当隋冷再次出现在宴会厅时,手包的搭扣开着条缝,露出半截黑色录音笔。
"各位。"她站在主座前,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戳破了所有私语。
苏婉儿正端着香槟和赵天泽说话,闻言猛地抬头。
赵天泽的西装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蓝岛监控室里那枚鹰形徽章。
"我这里有段录音。"隋冷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后,是苏婉儿的声音:"火必须今晚起,隋老夫人最宝贝主宅的明代屏风,到时候...""够了!"苏婉儿尖叫着扑过来,却被两个保安拦住。
她涂着水晶甲的手抓向隋冷的手腕,却在触及的刹那缩回来——那里有道新鲜的牙印,还渗着血。
"只要烧了证据,隋冷就说不清。"赵天泽的声音接着响起,"老夫人最恨家族丑闻,到时候她..."
"啪。"
录音笔被隋冷捏在掌心。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大亮,王倩带着两名警察从侧门进来,身后跟着抱着汽油桶的协警。
"这是在后山竹林搜出的定时点火装置。"王倩晃了晃证物袋,"汽油成分和隋家老宅去年失窃的工业汽油完全吻合——而申请调阅仓库钥匙的人,"她看向苏婉儿,"是苏小姐。"
赵天泽的脸瞬间煞白。
他后退两步撞翻了香槟塔,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桌布流到隋冷脚边。
苏婉儿的翡翠镯子"当啷"掉在地上,裂成两半。
"这是蓄意纵火,不是意外。"王倩取出手铐时,目光扫过隋冷臂弯的伤口,"另外,蓝岛实验室的非法实验证据,我们也掌握了。"
夜更深了。
宾客们三三两两离开,仆人们开始收拾狼藉的宴会厅。
隋冷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警车的红蓝灯消失在门廊外。
"你比我想的更...厉害。"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隋老夫人扶着拐杖站在阴影里,银白卷发在月光下泛着霜色。
她的目光扫过隋冷臂弯的纱布,又落在地上那截碎翡翠上,最终停在隋冷颈间的珍珠项链上——那是隋家祖母亲手串的,原主恋爱脑时差点当了换钱。
"但别忘了,你是隋家人。"
老夫人转身时,檀木拐杖叩在大理石地上,发出空荡的回响。
她的背影在廊灯下越缩越小,最后消失在雕花拱门后。
隋冷摸出手机,阿灰的新消息跳出来:"后山铁桶己清空,闪电说赵天泽的车辙往城南去了。"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薄雾,忽然想起蓝岛实验室监控室里那个敲着桌面的男人——老K的袖扣,和赵天泽的,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桂香钻进窗缝,吹得她臂弯的伤口又痒又疼。
但这次,她没再皱眉。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王倩的消息:"实验室证据己送省厅,老K的资料...可能和隋家有关。"
隋冷望着主座上方悬挂的隋家祖训"守正持重",忽然笑了。
她取下发间的阿灰,任它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
月光下,信鸦的影子掠过百年老宅的飞檐,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今晚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