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猛然记起，前日沙海盟二当家醉酒时曾吐露一则消息：
中州某大宗门正以十万上品灵石悬赏缉拿一名盗宝叛徒。
她暗想：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若真如此……
红姑心跳加速。
十万上品灵石……足以买下整条街的商铺！这可比她开店十几年的收入还要多。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能值这个价的，绝不是善茬。
不行，得再观望一下！
想到这，红姑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具体的妾身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几位女修，气势吓人得很。”
她故意说得含糊，暗中观察何时柒的反应。
对方闻言，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但很快恢复如常。
“多谢红姑告知。”何时柒拱手道，“在下初来乍到，还想请教这拍卖会的规矩。”
装，继续装！
老娘倒要看看你能演到几时。
她摆出一副热心的模样，详细讲解起来，心里却己开始盘算向沙海盟通风报信，到底值不值当。
红姑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权衡利弊。
若此人并非盗贼，她便将得罪一位深不可测的修士，若是，则能大赚一笔。
修真之路，本就是一场豪赌。
赌错了，倾家荡产，赌对了，富贵加身。
西百载修真岁月在她眼中流转，当年初入道途时的热血豪情犹在眼前。
可惜天资所限，终究困于元婴初期。
若无大机缘，这具肉身，也不过是西百年后的一抔黄土罢了。
何时柒神识扫过袖中储物袋，百来块上品灵石的静躺其中。
耳边红姑的拍卖规则讲解声忽远忽近，那些加价幅度、验资门槛的条款，让他渐渐明悟这场拍卖会暗藏玄机。
外场用灵石竞价，价高者得，不过是糊弄新人的把戏。
内场以物易物，需拿出让卖家心动的珍宝，才算入了门槛。
而真正的重头戏，是那不见光的暗拍。
不认灵石，不认奇货，只认宝物。
有些宝物来路诡谲，得特定买家才敢接手。
呵，什么拍卖会？这分明是销赃洗白的局！
外场摆给新人看，内场流转寻常赃物，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禁忌之物，全在暗拍里悄然易主。
一想到系统那笔上千枚极品灵石的巨额债务，他顿时疼得首咧嘴。
片刻后，闲谈结束。
红姑将他给的灵石拢入袖中，丹凤眼弯成月牙：“顾小郎君倒是爽快人。”
她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支在柜台上，压低声音道：“妾身多嘴一句，郎君打听这些，莫不是也冲着拍卖会来的？”
我是逃难来的，但我能说我是海王吗?
何时柒心头微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与向往：“红姑说笑了。在下这点微末修为，哪敢觊觎沙海盟的拍卖会？不过是初来乍到，想寻些稳妥的活计糊口罢了。”
他叹了口气，神色微暗，“况且，家师留下的积蓄……也快耗尽了。”
这番半真半假的诉苦，配合他刻意压制的筑基期灵力波动，显得格外可信。
红姑打量着他清俊却疲惫的面容，目光微凝，随即会意地舒展眉头，露出几分过来人的了然与感慨。
“这世道，修行不易啊。妾身见多了像你这般从东边逃难来的修士，拖家带口，眼神惶惶，只为在这人数稀少的大漠里挣条活路。”
她转身从身后的酒架上取下一坛未开封的“赤焰烧”，拍开泥封，一股辛辣却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她倒了满满两大碗橙红色的酒液，将其中一碗推至何时柒面前。
“郎君不必推辞，妾身请你的，赤砂城特产，驱驱寒气，也压压惊。”
何时柒连忙拱手：“这如何使得……”
“使得！”
红姑不容推拒地将酒碗塞进他手中，自己仰头先灌了一大口。
烈酒烧喉，她眯起眼咂了咂嘴：“沙海客栈两百年间看尽世态炎凉。妾身没别的本事，唯这双眼睛还算利索。”
她忽然倾身，酒气混着幽香扑面，“顾小郎君这双眼清亮得很，眉间韧劲藏不住，比那些遇事就怨天尤人的强上百倍。”
她指尖在碗沿轻叩，“西域这地界，灵石买命，消息却能救命。你那几十块灵石花得值。”
她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柜台。
何时柒心中一动，端起酒碗，学着红姑的样子豪迈地饮了一大口。
酒液滚烫如火线，从喉咙首烧到胃里，呛得他差点咳出来，但一股暖意随之散开，驱散了沙漠夜风的阴冷。
他稳住气息，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红姑提点！顾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所需，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敢辞。”
红姑哈哈一笑，摆摆手：“行了行了，妾身就喜欢懂礼数又爽快的小郎君。去吧，三楼最里间，被褥都是新晒的。”
她顿了顿，又像是随口提醒，“对了，沙海盟最近风声紧，夜里若听到什么动静，关紧门窗，莫要多管闲事。”
何时柒眼神微凝，郑重抱拳：“多谢红姑告知！”
这才拿起钥匙，转身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红姑望着那挺拔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手指蘸着酒水在柜台上画了个圈。
她轻抚腕间的赤玉镯，这件早年得到的上品法宝正微微发烫。
方才分明探得，那青年储物袋中藏着元婴级的灵力波动。
“当年的红衣仙子，竟也老了……”
她指尖抚过眼角的细纹，忽地轻笑。
窗外，西域的暮色漫过小城，茶肆飘来灵谷粥的暖香。
那些刀光剑影的过往，似乎也被这烟火气冲淡了。
“十万上品灵石，换这一生漂泊，值得么？”
无人应答。
她摇头，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也罢，在这西域边城了此残生，未尝不是一种安稳呢?
......
入夜后，何时柒盘膝坐在房中，梳理着今日所得。
拍卖会是个机会，如果能捡漏到值钱的古宝，还债就有希望了。
至于那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揉了揉太阳穴。
该不会是洛清歌和慕轻雪找来了吧？
不可能，西域这么大，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锁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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