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庙街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宇蹲在作坊角落,用抹布仔细擦拭着重新购置的工具。碎玻璃渣混着泥浆被扫进簸箕,他望着墙上崭新的“诚信饰品坊”招牌,耳畔还回响着昨夜抓捕青龙会时的警笛声。这场胜利来得惊险,却也让他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立足,光靠警惕远远不够。
“宇哥!”阿强抱着一摞报纸撞开木门,油墨味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快看!邵氏那部《南洋风云》因为咱们的首饰火了!”泛黄的报纸头条配着女主角佩戴鎏金蝴蝶发簪的剧照,标题赫然写着“复古南洋风引爆香江时尚”。陈宇接过报纸,指尖着照片中那抹熟悉的设计,突然想起昨夜周志豪临走时说的话:“肥彪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你千万不能松懈。”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皮鞋叩击石板的声响。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作坊,其中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递来名片:“陈老板,我是金辉百货的采购经理。我们注意到您设计的首饰在年轻女性中反响热烈,不知是否有兴趣入驻百货专柜?”陈宇瞳孔微缩,1970年代的香江,能进驻百货公司意味着从地摊商贩到正规商家的跨越,但他也清楚,这背后必然藏着复杂的利益纠葛。
“张经理,实不相瞒,小作坊目前产能有限……”话未说完,对方己笑着打断:“无妨,我们可以先签试销协议,首批只要二十款样品。”陈宇盯着对方袖口若隐若现的翡翠袖扣,突然想起后世资料里,金辉百货与黑道势力盘根错节的传闻。他斟酌片刻,伸手接过合同:“合作可以,但我希望能保留自主定价权。”
签约当晚,陈宇在夜市摊位多留了两小时。霓虹灯牌在积水里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他装作整理货物,实则暗中观察往来行人。当第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第七次从摊位前经过时,陈宇借口上厕所,拐进巷子里的电话亭。听筒里传来周志豪略显疲惫的声音:“青龙会覆灭后,不少小帮派都在抢地盘,金辉百货背后的‘联胜堂’最近动作频繁。”
挂断电话,陈宇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火苗照亮巷角斑驳的涂鸦,“联胜堂”三个字让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纪录片——这个帮派掌控着香江七成以上的零售渠道,表面经营百货、茶楼,实则通过垄断供货链压榨中小商户。指尖的香烟烧到尽头,他突然想起白天合同里的一个细节:金辉百货要求所有商品必须通过指定货运公司运输。
“阿强,明天去打听下,给金辉送货的是不是‘永顺货运’?”回作坊的路上,陈宇叮嘱道。果然,次日傍晚得到消息:永顺货运正是联胜堂的产业,所有货物进出都要加收三成“管理费”。
深夜的作坊里,煤油灯将陈宇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铺开信纸,在“风险”一栏写下“垄断运输”“隐性抽成”,又在“机遇”一栏标注“品牌曝光”“渠道拓展”。笔尖顿了顿,他重重写下一行字:“打破规则,自建物流。”
说干就干。陈宇先找到在码头当搬运工的远房表哥,以高于市场价两成的薪资招募了五名可靠的工人。又咬牙租下一辆二手货车,车身刷上“诚信速递”的字样。当第一车首饰绕过永顺货运,首接送达金辉百货时,张经理的脸色比阴雨天的乌云还难看:“陈老板,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陈宇笑着递上新品图册:“张经理,您看这批以李小龙电影为灵感的功夫主题首饰,下周《猛龙过江》上映,肯定能大卖。至于运输……”他压低声音,“永顺那边的费用,我想金辉也不想多承担吧?”
当晚,陈宇在货车车厢里加装了暗格,将记录联胜堂非法抽成的账本藏在其中。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若即若离跟了三条街。他握紧方向盘,知道自己正式踏入了更危险的战场——但在这个充满机遇的1975年,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