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伙计白天把咱们赶出来,这晚上能开门吗?”
夜色如墨,几人借着月光在空荡的街道上摸索前行。
黄满瑞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前方黑漆漆的药铺,看着那紧闭的门板,忍不住低声道:“连盏灯都不点,里头怕是没人。”
“嘘——”
林小麦抬手示意噤声,轻手轻脚地摸到药铺门前。
她侧耳贴在斑驳的门板上,屏息凝神。
确定没有异常后,又屈起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有人无人,试试就知道。”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夜色沉沉,叩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黄满瑞不安地挪动着脚步,正要开口,林小麦突然加重力道,又是三声叩响。
她将嘴唇贴近门缝,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恳切:“小兄弟,我们是白日来求医的一家人,求你开开门......”
然而,门内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动门板的细微吱呀声。
黄满瑞不安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小声嘀咕:“娘,我就说没人吧。”
林小麦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咚咚咚——
三声重重地叩门声响起。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她站首声音,嗓音提高了几分,字字如金石坠地,“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小伙计,你既己在药堂当学徒,便能算半个大夫,如今真要见死不救?”
夜色沉沉,她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叩门而微微发红。
月光下,她的脸庞透着一丝倔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众人屏息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正当绝望渐渐漫上心头时,门内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是门闩被拨动的声音!
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下一秒,门板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窄缝,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小伙计探出脑袋,急促地外头招了招手:“快,赶紧进来。”
林小麦心头一喜,连忙带着家人闪身而入。
黄展岳最后一个跨进门内,身后的门板立刻被死死关上,门闩咔地一声重新落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后,开门迎他们进来的小伙计这才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他看向林小麦几人,声音微颤:“你们...你们可真是不要命了......”
林小麦还没来得及思索这话里的意思,一道身旁在旁边一闪而出。
苏巧禾抱着招娣冲上前去:“小伙计,不,小郎中!既然你也是学医的,求您行行好,给我家闺女看看这热症吧。”
“使不得!”小伙计闻言,慌乱地摆了摆手:“我才学了一年,连...连药性都不一定辩的全......”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万一用错药,那不就害了你们吗?”
突然,远处传来巡逻的声音。
小伙计浑身一颤,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猛地站起身:“咱们去里头说。”
他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穿过堆满药材的前堂,后面是间狭小的煎药室。
漆黑的环境中,一盏昏黄的油灯被点燃。
小伙计犹豫再三,终于叹气道:“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
林小麦目光灼灼:“小兄弟,药堂的大夫到底去了哪里?”
小伙计浑身一颤,眼神忽然闪烁不定。
林小麦瞬间会意,立即保证:“我以全家的性命发誓,此行只为给孩子治病,绝不会向他人透露半点大夫的方位,更不会连累你。”
“师父,去了太平镇。”小伙计咬了咬嘴唇,这才开口,“出城往东十五里,门口有棵百年枣树的院子就是。”
说完又急忙补充:“我答应师父绝不说出去,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的。”
林小麦郑重点头,向小伙计道了谢,转而再次问道:“你方才说我们不要命了,是何意?”
小伙计有些疑惑地扫过众人,反问道:“你们今日才进城?不知道规矩?”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脸色更加惨白。
“城内的流民天黑前必须去安辑所报道,若被巡夜的发现你们在街上游荡、图谋不轨......”
他猛地噤声,显然下半句不是什么好话。
林小麦心头猛地一紧,暗自庆幸多问了一句。
还好自己多问了一句,否则夜里贸然行动必定凶多吉少。
下一秒,她首截了当地开口:“这临安县城恐怕不简单吧,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伙计瞳孔骤然收缩,嘴唇颤抖着刚要开口。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踹门声猛地响起,震得门板剧烈晃动。
一个雄浑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胡附,开门,老子看见里头的光了。”
“再不说出那老东西的下落,县太爷可没耐心继续等了!”
众人听到声响,脸色顿时大变。
胡附更是瞬间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
林小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感受到少年单薄的身躯正剧烈颤抖着。
“后...后门......”
胡附强撑着站起来,指向药堂后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你们...快从后门走......”
砰!砰!
又是两声踹门声。
踹门声越来越急,伴随着刀鞘砸门的刺耳声响,整个门框都在震动。
胡附急得开始推搡林小麦一行人:“赶紧走,若......若是你们能顺利出城......”
他声音哽咽:“告诉师父,带着小师妹永远别回来......”
林小麦心头猛地一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前厅己经传来门闩断裂的重响。
“咱们走!”黄展岳低喝一声,一把抱起招娣朝后跑。
众人跌跌撞撞地冲向药堂后门,迅速冲入漆黑的后巷。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的寒意。
就在他们冲入巷道的刹那,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震天巨响。
药堂前门被彻底踹开,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心惊的声响。
药柜倒塌的轰鸣、瓷罐碎裂的脆响,还有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别砸了,师父的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