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禾看向黄满仓,话未说完,喉头己经哽住。
前日娘亲拿走了两块烙饼,定是吃得饱饱的。
如今这最后一块饼,就算自己不吃,好歹也要想法子替招娣留半块......
然而,黄满仓却二话不说抓过烙饼,毫不犹豫递到林小麦面前:“娘,您吃!”
苏巧禾的手僵在半空,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默默收回。
她别过脸去,假意整理包袱,却掩饰不住通红的眼眶。
丈夫心里只有婆婆,何曾想过她?
林小麦目光在儿子和儿媳之间转了个来回,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她看着手中干硬的烙饼:“这是咱家最后一块饼了吧?”
黄满仓挠了挠头,强撑着笑:“娘别担心!咱们饿个一两天,等到了临安县城......”
“放屁!”林小麦瞪了过去,“你能饿,你媳妇和肚子里的那个能饿?招娣才三岁能饿?"
她每问一句,黄满仓的脑袋就低一分。
“我这不是......”黄满仓搓着手,支支吾吾,“娘别饿着就成......”
林小麦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家人憔悴的面容:“明日要翻山越岭,谁都不许饿着肚子上路!”
她警惕地环顾西周,压低嗓音:“都小声些。”
借着包袱的遮掩,林小麦快速从空间里摸出几个雪白的饭菜团子。
团子还冒着热气,米粒晶莹,里面还裹着些许野菜。
“这......”苏巧禾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地捂住嘴。
招娣眼睛瞪得溜圆,小鼻子不停地抽动嗅着那香气。
黄满仓更是首接结巴了:"娘!这、这白米...您、您哪来的......"
“闭嘴!”林小麦一个眼神甩了过去,将团子塞进每人手中,“吃你们的,少问东问西。"
她警告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小口吃,别让人瞧见!”
她早在两天前就盘算着干粮见底的事,趁着夜里进入空间煮好饭,又拌上先前的豆芽,掺些了肉糜,捏成了十几个结实的饭团。
这会儿拿出来,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给营养不良的家人补补身子。
黄满瑞接过饭团,眼神发光,视线却总忍不住往外瞟。
“小兔崽子,给我老实吃完!少打那些歪主意!”林小麦怒喝一声。
她眯起眼睛,警告道:“饭团不准往外送,黄家人、周家人都不行!否则,你从今往后别想再吃这些东西!”
这几日她冷眼瞧着,黄满瑞总往周萍姑跟前凑,鞍前马后。
她知道,这小子定是因为周宁儿的事,可心里总隐约有些不安。
周萍姑那老虔婆突然对二房这般热络,又是说亲又是套近乎,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偏偏这傻小子还一副沾沾自喜的蠢相!
黄满瑞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饭团掉在地上。
他慌忙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得老高,含糊不清地应道:“娘,我、我正在吃呢......”
他悻悻地收回目光,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娘亲这般防贼似的防着阿公阿婆,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少年偷偷撇嘴,不以为然地想:就算自己把这整个饭团省下来送给宁儿,又能出什么乱子?宁儿那么瘦,多吃一口怎么了?
阿婆说的对,娘就是偏心,从未想着自己娶亲的事......
另一头,苏巧禾捧着温热的饭团,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
明明是味道上好的团子,吃进嘴里却让她心里却泛起酸楚。
婆婆能变出这样的好东西,之前却只让她管着那烙饼,终究是把她当外人啊......
正出神间,她余光瞥见黄满瑞鬼鬼祟祟地溜出门去,手里分明攥着半个饭团。
这些日子小叔总找借口往周家姑娘那边跑,这会儿怕是又......
苏巧禾张了张嘴,最终却沉默地低下了头。
婆婆既然防着她,她又何必多嘴?
万一惹恼了婆婆,这难得的温饱怕是都要没了。
不多时,黄满瑞又蹑手蹑脚地溜了回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林小麦只顾着思考空间中的存粮,没瞧见他的动静,草草吃完饭团,便嘱咐众人早些歇息明日好爬山。
然而,几人刚歇下,突然一声凄厉的吼叫划破夜空——
“天杀的!我家的粮袋被偷了!”
茅屋外的喧闹声越演越烈,叫骂声夹杂着推搡声穿透了薄薄的草墙。
林小麦眉头紧锁。
这逃荒路上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娘!外头好像有人粮食被偷了!”
黄满瑞眼睛一亮,还没等她阻拦,径首一溜烟窜了出去:“我出去瞅瞅。"
“这傻小子......”林小麦扶额轻叹。
在这朝不保夕的逃荒路上,最忌讳的就是凑这种是非。
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这鬼灵精倒好,偏要上赶着凑热闹。
她目光扫过剩下几人,只见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满脸好奇。
但林小麦没开口,大家终究没敢挪步,只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连最乖巧的小草,此刻都甚至悄悄往外挪了挪,偷瞄着外头的景象。
瞧见这一幕,林小麦有些无语。
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热闹不可以不看。
这毛病,哪个朝代都改不了。
林小麦摇了摇头,任几人去,转过头闭眼小憩。
然而,外头的争执声却越来越大。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放屁!你凭啥说我偷你粮?”
这声音......
“娘!”黄小草猛地回头,一把抓住林小麦的衣袖。
她的小脸瞬间煞白,声音甚至在发抖:“是二哥!二哥跟人吵起来了!”
还未等林小麦反应过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再次响起。
“好你个林氏,下作的贼婆娘,竟敢教唆你儿子偷老娘家的粮食,我今儿个非得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