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三年春三月廿九,清明前两日,后主刘禅在后宫“延福殿”设便宴,邀诸葛瞻、董允等重臣踏青。殿外的梨花正盛,如雪落玉阶,檐下悬挂的蜀锦灯笼绣着算筹纹,与诸葛瞻腰间的算筹袋相映成趣。黄皓身着紫缎蟒纹袍,玉扳指在斟酒时闪过冷光,正殷勤地为众人布菜。
“武乡侯尝尝这‘五侯鲭’,”黄皓的指尖划过青铜食案,案上的炖菜用五种肉髓熬制,“此菜出自长安名厨,最合春日补身。”诸葛瞻望着碗中浮油,忽然想起在成都酒肆截获的魏谍密信,魏使曾提及“长安细作善烹五侯鲭”,遂用算筹挑起一块肉脯,见其纹理间隐有玄武纹刀工——正是魏地厨子的惯用手法。
“黄侍郎费心了,”诸葛瞻将肉脯搁在案边,算筹在掌心码成“北斗破阵”,“不过某素知侍郎节俭,”他指向黄皓腕间新戴的嵌宝石金镯,“这镯子的宝石成色,倒像汶山羌贡的‘星纹石’,据考课牍记,羌地今岁只贡了三块,不知侍郎从何得来?”黄皓的笑容一滞,玉扳指险些碰翻酒盏,却见后主己将镯子纳入袖口:“此乃朕所赐,武乡侯不必多疑。”
董允咳嗽着举起酒爵,琥珀色的酒液中浮着枸杞:“陛下,今日便宴,不如说说考课法推行之事?”他的目光扫过黄皓,“听闻南中户册己用算筹重核,夷汉共治颇有成效。”黄皓立刻接口:“算学监越权查册,恐生事端,”他转向后主,“昔年丞相治南中,亦不过‘因其俗而治之’,何须用算筹削夷族之权?”
诸葛瞻取出袖中算筹,在食案摆出南中屯田模型:“侍郎可知,爨氏用算筹丈量的千亩良田,亩产比汉郡高西斗?”算筹间的谷穗模型金黄,“且汶山羌用算筹记录的战马配种法,己让战马膘情提升两成——此等实效,岂是‘越权’二字能抹煞?”后主的目光落在算筹阵上,忽然想起武候祠碑的“算学举贤”刻字,微微颔首。
酒过三巡,黄皓忽然击掌,十六名舞姬鱼贯而入,裙裾间露出魏制的菱形纹锦缎。诸葛瞻的算筹陡然收紧,此纹与武都道斥候发现的魏谍服饰相同,遂不动声色地用算筹在席间摆出“八门金锁阵”,暗合舞姬的走位。当领舞姬旋转时,袖中滑落半片帛纸,正是黄皓与魏谍密会的“北斗阵图”。
“这舞姬的步法,倒像是陇右的‘胡旋’,”诸葛瞻俯身拾起帛纸,算筹在图上标出密会地点,“侍郎难道不知,陇右乃姜维将军屯田之所,此等舞技,怕是魏人所授?”黄皓的额头渗出细汗,却强作镇定:“武乡侯未免草木皆兵,此乃成都乐坊新排曲目。”董允忽然按住他的手腕,目光如刀:“乐坊何时用魏锦裁衣?何时学魏人步法?”
后主的酒杯重重搁在案上,震得算筹乱了阵型:“黄卿,你常说‘内廷用度节俭’,”他指了指舞姬的华服,“可这蜀锦金线,比朕的龙袍还奢靡三分,该当何解?”黄皓扑通跪地,玉扳指在青砖上磕出裂痕:“陛下明鉴,此乃为博陛下一笑,臣愿自罚三月俸禄。”诸葛瞻却取出算筹账本:“据算学监核校,内廷每月用度虚增五成,侍郎的俸禄,怕是罚不起。”
更深露重,便宴在尴尬中散去。诸葛瞻行至宫门,见黄皓的马车停在暗影里,车夫靴底沾着陇右的红胶土。他摸出袖中的“武侯窥筒”,见车内人影正在交割密信,信封上的玄武纹与黄皓的玉扳指印泥吻合。算筹在掌心迅速排出追踪路线,却听见身后传来董允的叹息:“武乡侯可知,黄皓的爪牙己渗入太学?”
“学生省得,”诸葛瞻望着夜空中的北斗星,算筹在袖中划出“反间计”,“明日便让算学生以‘校勘典籍’之名,进驻掖庭藏书阁——黄皓不是爱用‘北斗密语’么,我们便用算筹破译他的每一颗‘星’。”董允的咳嗽声混着春风,却在算筹的清响中显出几分欣慰:“当年丞相在五丈原,用七星灯续命;如今你用算筹破北斗阵,倒像是一脉相承的星火。”
是夜,诸葛瞻在丞相府展开《蜀汉内廷考》,用算筹标注黄皓历年的赏赐与开支,发现其财富竟相当于成都三年的盐铁税。他忽然记起在武候祠碑前的“察疑”之训,取过父亲的《便宜十六策》,在“察疑”篇旁补注:“疑之生也,生于数不明;数明,则疑自灭。”窗外,太学工坊的灯火通宵未熄,那是算学生们在赶制破译密语的“北斗算筹盘”。
五更天,诸葛瞻带着算筹盘踏入景福殿,见后主案头摆着黄皓的请罪疏,却无实质惩处。他呈上内廷用度的算筹核校表,每一笔虚增都用朱砂圈注:“陛下,黄皓私吞的不仅是钱财,”算筹在表上摆出“阴平道粮栈”模型,“更是蜀汉的民心、羌汉的盟约、北伐的根基。”后主望着算筹阵,忽然想起武乡侯在沓中开渠的功绩,终于提笔批下:“着算学监彻查内廷,黄皓暂且停职待勘。”
是日午后,太学算学生奉旨进驻掖庭,他们腰间的算筹袋上,新绣的朱雀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而黄皓的府邸,却在阴影中紧闭大门,唯有檐角的铜铃,在春风中发出细碎的响,如同阴谋破碎的声音。诸葛瞻望着太学方向,知道这场在后主便宴上点燃的火,终将如燎原之势,烧尽蜀汉朝堂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