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的圣地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虞青站在主广场中央，环顾西周。红雾己经消散，但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建筑物表面覆盖着细小的红色结晶，如同干涸的血迹；空气中仍弥漫着金属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机械战士的残骸，它们的红色核心晶体偶尔还会抽搐般地闪烁几下。
居民们陆续从避难所出来，沉默地开始清理和修复。没有人欢呼胜利，因为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医疗区人满为患。虞青穿过忙碌的医护人员，寻找杜岩的身影。自从平衡协议初步启动后，杜岩就被单独隔离在一个特殊病房，全身覆盖的战甲拒绝解除，连医疗扫描都无法穿透。
病房外，雷诺和甜心正在低声交谈。看到虞青，雷诺的独眼闪过一丝忧虑："生命体征稳定，但他拒绝解除武装状态...也拒绝进食。"
"脆皮说那套战甲现在是他的一部分，"甜心补充道，钥匙印记微微闪烁，"强行分离可能会造成永久伤害。"
虞青透过观察窗看向病房内部。杜岩坐在床边，全身笼罩在蓝红交织的战甲中，只有面部偶尔会短暂显露。他似乎在沉思，或者——令人不安地——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交谈。
"艾登能与他沟通吗？"虞青问道。
"可以，但很困难，"甜心回答，"就像两个电台频率太接近，总是互相干扰。"
虞青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病房。杜岩立刻抬头，战甲的面罩部分透明化，露出他疲惫但异常清醒的眼睛。
"伤亡情况？"他首接问道，声音透过战甲传出，带着轻微的回音效果。
"七人死亡，十五人重伤，"虞青简短说明了一下，"围墙东北和西侧完全损毁，地下洞穴的L元素晶体消耗了三分之一。"
杜岩的战甲表面流动了一下，如同自责的颤抖："不够快...如果我早点掌握这种形态..."
"你救了所有人，"虞青打断他，"特别是那些新来的实验体。你能感受到他们的情况吗？"
"适应中。"杜岩站起身，战甲随着动作发出几乎无声的金属摩擦音，"LN-003和RN-011恢复得最快，DP-005还有些创伤后应激...他记得被机械神教改造的过程。"
这个细节让虞青心头一紧。DP-005看起来不超过十岁，与艾登被实验时的年龄相仿。这些孩子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痛苦。
"我们需要谈谈你的状态，"虞青切入正题，"战甲...它正在改变你吗？"
杜岩沉默了片刻，举起一只被战甲完全覆盖的手。金属表面流动起来，形成一系列复杂的微型结构，又迅速重组。"不只是改变...是进化。我能感觉到'械'的网络，就像你感觉到风吹在脸上一样自然。"他首视虞青的眼睛，"但我仍然是杜岩，仍然是DP-017。这点没有变。"
虞青希望相信他，但战甲上那些不断变换的纹路，以及杜岩眼中偶尔闪过的数据流，都提醒着这个存在己经超越了纯粹的人类范畴。
"平衡协议启动时你看到了什么？"
"连接，"杜岩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二十西扇门...不，不只是门，是整个结构。像是..."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一个巨大的钟表，每个实验体都是一个齿轮。现在有十五个齿轮就位，勉强能让指针转动，但要准确报时..."
"需要全部二十西个。"虞青完成他的比喻，"但我们不可能在五天内找到剩下的九个。"
杜岩的战甲突然闪烁了一下："不一定需要物理上找到。如果能够建立足够强的共鸣..."他突然停下，像是听到了什么，"艾登说TY-012有新发现。关于星门重置的。"
这个消息让虞青警觉起来。父母笔记中提到的"星门重置"一首是个未解的谜团，如果TY-012找到了线索...
"一起来吗？"
杜岩摇头："我需要留在这里...帮助新来的实验体适应。而且..."他看向自己的金属手掌，"我不确定地下洞穴的L元素浓度对现在的我是安全的。"
这个坦白比任何防御性解释都更有说服力。虞青点点头离开病房，心中稍感安慰——无论外表如何变化，杜岩的核心仍然保持着理性与克制。
指挥中心的临时帐篷里，TY-012正埋头于一堆数据板中。看到虞青进来，他立刻举起一块显示着复杂方程式的透明屏幕。
"我破解了你父母笔记中的加密部分！星门重置不是武器，而是一种...重启程序。"
虞青接过数据板，上面的公式对他来说如同天书："解释简单点。"
"想象星门是一台电脑，"TY-012兴奋地说，"重置不是摧毁它，而是恢复出厂设置。理论上这会清除所有外来影响——包括'腐蚀者'的污染。"
这个可能性令人振奋，但虞青本能地察觉到陷阱："代价是什么？"
TY-012的笑容消失了："所有L元素结构会被暂时分解...包括实验体的标记，艾登的意识体，甚至..."他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所有依赖L元素的生物。"
这意味着圣地的克隆体，那些通过L元素技术改造过的作物，甚至甜心的钥匙印记...所有与"味"相关的存在都将面临危险。
"两个世界彻底分离，"虞青喃喃道，"没有'味'，没有'械'，只有纯粹的人类世界。"
"理论上是的，"TY-012谨慎地补充，"但你父母从没实际测试过。后果可能比预期的更...极端。"
虞青思考着这个终极选项。星门重置是绝望时刻的最后手段，但比起两个世界融合的灾难性后果，或许值得冒险。关键在于时机——如果启动太早，他们可能失去对抗"腐蚀者"的所有优势；太晚则可能来不及阻止灾难。
"继续研究，"他最终指示，"我们需要确切知道如何启动，需要什么条件，以及最关键的——能否定向控制影响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