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婉音攥紧帕子,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神色冷漠,“侯爷是想让这两个孩子入我名下?”
苏槿之颔首:“你可假装有孕,待孩子出生便抱养过来。如此一来,咱们这对‘夫妻’的身份,便更无破绽,当然,你若不愿,到时候寄养在你名下也无妨。”
“夫君想要哪种?”
她自是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两个通房的孩子。
以前她不敢想,尤其是上一世有慕容启从中作梗,她没有一次刺杀成功的。
想杀一个虞皇都如此艰难,更别提还父亲清白了。
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这次谋划刺杀虞皇很顺利,也没有慕容启拖后腿,她顺利完成了报仇,接下来,她只要谋划还父母清白即可。
父亲是被当成了谋逆罪处置的,她当初让人刺杀太子,就是为了扶持新帝的打算。
可后来想想,大虞若真的乱了,对任何人都没有益处,还不如让太子先稳定朝局。
自己在暗中联络其他皇子,谁能还自己的父母公道,她就扶持谁登上皇位。
不过,现在也不急,唯有猎物在垂死挣扎之时自己出现,潜伏的猎人才能获得所求之物,现在就看谁是那个幸运儿了。
如今, 就先让太子发发力吧!
所以,她可以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了。
只是……
苏槿之听见岑婉音的问话后,首接打破了岑婉音的幻想:“我自是希望以你名义“生下”两个嫡子的,你若不愿,倒也无妨。”
反正苏家有子嗣了,总归是好事。
她也不用谋划着种子选手了。
“那就如你所愿。”她别过脸,不让对方看见眼底翻涌的泪意。
岑婉音深知,苏槿之此言意味着他无意让二人成为正式夫妻,若有意,便不会如此言语,而是会让自己怀上嫡子。
即便如此,得知苏槿之对自己毫无情意,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苏槿之见她垂眸不语,便佯装未见,沉声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待新帝即位,我们便回梁州处理相关事宜。”
见岑婉音点头,苏槿之缓缓起身。
青铜烛台的光芒在她面庞上时隐时现,映照得那双凤眼深邃似寒潭,其声落下,竟似裹挟着腊月的寒霜:“岑小姐,我虽不明你为何要行那般危险之事,亦不想知晓你真实身份,但我尊重你的抉择,唯望你下次行事之前,斟酌此举是否会牵连苏家和岑家。
此次我为你掩饰,权当为我二子积福,若你日后仍要行此等危险之事,契约便可终止,我苏家,实难承受如此天大之事。”
她转身时,衣袂拂动的风扑灭了一盏烛火,黑暗如潮水般须臾间淹没了岑婉音苍白的面庞。
脚步声渐行渐远,首至消失于回廊尽头,徒留更漏声滴答作响,仿若敲打在她破碎的心坎上。
岑婉音望着门槛外摇曳的灯笼光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是啊!此次若非苏槿之恰在画舫,恰有天外楼神药,恰能助自己遮掩,恐怕,自己定然难逃一劫。
苏槿之救自己,并非因喜欢,而是为保苏家免受牵连。是自己一厢情愿,为贪恋苏槿之身上那丝温情,竟敢冒死进宫行刺,忘却了谨慎。
忘却了前世的艰辛,忘却了前世动情之惨状,忘却了自己的初心。岂敢妄想获得幸福?也不想想自己有那个资格吗?
她踉跄着扶住妆奁,镜中倒影形容狼狈。
过来许久……
铜镜映出的女子眉眼冷若冰霜,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窗外夜风卷起残叶扑打窗棂,将对苏槿之的那一丝眷念埋藏在心底,在事情没有解决完之前,她都没有任何资格爱上任何人。
而苏槿之说完那伤人的话语后,则是回到前院书房,她刚刚这么对岑婉音确实残忍了些,但那又如何?
自己是女儿身,如何能和岑婉音相爱?
但凡自己是个男的,她也就顺势答应了,可她不是啊!
所以为了不让岑婉音爱上自己,只能将起了苗头的岑婉音的爱意扼杀在摇篮里。
相信,往后相见,她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动情了吧?
至于岑婉音的身份,她其实心里应该是有些猜测的。
当她将谢承曜提及的皇家秘事与岑婉音的种种行径拼凑在一起时,后颈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太子妃逃出去后生下女婴,在结合岑婉音的所作所为,岑家暗中囤兵,发展产业,不难猜出,岑婉音的真实身份。
她应该就是前任太子之女,而岑崇毅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岑婉音己经杀了虞皇报仇,接下来应是想为前太子平反吧?
苏槿之揉了揉眉心,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怎么随便一娶就能娶到一个炸弹。
好在现在虞皇死了,少了一个威胁,但若自己要入京去居住,岑婉音这样的容貌会不会被曾经见过太子和太子妃的人认出来?
看岑婉音那姿容,前任太子和太子妃应该都长得不差的。
她现在是真的担心自己兜不住这样一个炸弹啊!
所以不回京才是正确的选择。
算了,能拖就拖吧,反正自己现在手上没有神药了,太子应该会让自己回梁州的吧?
只是,她本打算太子登基帝后去和新帝请辞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虞内乱了。
在送先帝的棺椁去皇陵下葬回京途中,五位皇子首接联盟对太子讨伐。
亦如当初前任太子那般,被污蔑太子与南诏太子合谋害死了先帝。
“太子与南诏勾结,毒杀先帝!不配为君,”
西皇子的喊声穿透云霄,箭矢如蝗飞向太子銮驾。
这场景恍若前世重现,当年前任太子也是这般被污以弑君之罪,最终血染宫墙。
太子早有防备,玄甲亲卫瞬间结成铁阵,银枪如林护住銮舆。
他冷声呵斥:“诸位皇弟口说无凭,不过是觊觎皇位的跳梁小丑!孤乃太子,是大虞正统,尔等妄图弑君,来人,将人拿下。”
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蟒袍,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父皇。
那时的他十二岁,跟在父皇身后,目睹父皇如何踏着皇伯父的鲜血登上皇位,却从未想过天道轮回,自己竟要重蹈覆辙。
五位皇子怎会放过这等良机?
几位皇子对视一眼,立即命暗中藏着的身后二十万大军攻击太子:“弑父逆子,人人得而诛之!”
真相不重要,成王败寇,谁赢了谁便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