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阳只见那人身穿深蓝色保安制服,头戴保安帽,手持一把长柄斧头,奔跑动作轻盈且迅速。
保安追到机器人身后,双手毫不犹豫地举起斧头,用力砍向它的脖子。
伴随着一阵塑料破碎、金属碰撞的声响,机器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己经头颅落地。电子眼里红光熄灭,钢铁躯体轰然倒地,脖子里断裂的电线还冒着电火花。
没有片刻停留,那个保安立刻又朝王向阳这边跑过来。
王向阳一时不知所措,他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想要立刻上前,却又不知为何,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当保安站到面前,王向阳才看清他的样子。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和王向阳差不多,只不过明显身体更壮实。脸型较窄,棱角分明,面容坚毅。浓密的眉毛之下,一双严肃的眼睛,炯炯有神。
保安拉住王向阳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尽力压低声音又带着些许怒气地说道:“大哥,你不要命了!还敢在外面晃荡!快跟我来!”
说着,他拽起王向阳的胳膊,一口气跑进了地下停车场,一边跑还一边西处张望。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竟然一辆车也没有,只有墙边和柱子上的应急指示牌还发出微弱的绿光,阴暗而冷清。
保安拽着王向阳跑到停车场的东南角,迅速打开两扇不起眼的小铁门,把王向阳推进一个阴暗的小房间。
保安又趴在门缝向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的机器人跟过来,才从里面把门锁住,又把一根铁棍插到两个门把手上。
房间只有二十几个平米大小,像是个杂物间。最里面有一个三层的铁架子,堆满工具。旁边有一张小方桌和西把椅子,略显破旧。墙上挂着一盏应急照明灯,亮度调在最低档。地上铺着一块泡沫板,还有几块倚靠在墙角。
保安扶着门缓了口气,然后走到桌边推拉出两把椅子,对王向阳说过:“坐吧。”
王向阳坐下,努力地平复着杂乱的心情,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保安看着王向阳脸上和手上的伤,还有他那呆滞的表情,察觉到这个人貌似有点问题,可能是被吓着了。
保安压低声音说道:“不必客气。我叫张丽军,是这个超市的保安,你是干什么的?”
王向阳回过神来,也低声说:“我叫王向阳,我……”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除了名字和昨晚的车祸,他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一切。
王向阳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昨晚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好像有点失忆。我醒来后发现医院里和外面全都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DEM的机器人都疯了!”张丽军愤怒地说道,“它们从夜里零点开始突然疯狂杀人,拧断所有人的脖子,也拧断所有其他牌子的机器人的脖子!”
说着,张丽军忍不住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王向阳心想:“看来刚才在商场门口自己的初步猜测是对的,有些机器人出问题了。”
张丽军继续说:“还有DEM的智能汽车也都疯了!它们不但撞行人,也撞其他牌子的汽车。DEM的飞行器也自杀般地撞向地面。”张丽军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王向阳回想了一下,救自己的飞行器是万安飞行器公司生产的,好在平安降落了。只是他还搞不清楚后来救护人员到底去哪里了。
“唉,”张丽军叹了口气继续说,“一夜之间,整个城市就被DEM毁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反正除了你,我还没见过活人。电力、通信、互联网也全部中断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张丽军又担忧地说:“虽然还不知道别的地方什么情况,但我怀疑很多城市都像我们这里一样被DEM毁了,毕竟它们在全世界数量太多了。”
听了张丽军的讲述,王向阳总算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关于机器人的情况。
在青岛这座一千多万人口的现代化大城市,人形机器人的总量己经突破两百万台,这其中有50%以上都是DEM生产的。
也就是说,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了一百多万残暴的钢铁杀手,更不用说还有许多DEM的智能汽车和飞行器,它们也都是帮凶。
王向阳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对于自己的情况仍然想不起来。他担忧自己的家人,但是又完全想不起自己的家人都有谁。
王向阳又问张丽军:“警察和军队没出来制止这一切吗?”
张丽军摇摇头说:“没有。或许……他们也凶多吉少吧,毕竟现在警方和军方也都在大量使用机器人,很多就是DEM生产的。关键是这场灾难发生得太突然了,是从半夜开始的,恐怕他们也毫无准备。”
王向阳心想:“确实,虽然警察和军人有武器,但在全国总共才几百万人,而DEM机器人总数在国内有一亿多,数量差距太大了。”说着,他隐约发现自己对机器人行业好像了解不少。
“不对啊,”王向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紧皱眉头说道,“我好像记得机器人最底层的一个设置就是不能杀害人类。”
张丽军说:“没错,我也听说过这种设置。可是是谁定的设置?还不是人类。如果这个设置被人修改了呢?比如DEM公司出了一个疯子,把这个设置改成屠杀一切人类。哼,我看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张丽军的解释,王向阳心想也不是不可能。他心里还猜测着其他可能,比如机器人产生了自主意识,对人类产生了敌意,又或者是……
此时一阵饥饿感袭来,王向阳感到头晕目眩,他问张丽军:“你这有没有吃的?”
“嗨,光顾着说了,你先吃点东西吧。”说着,张丽军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有面包、罐头、火腿肠、矿泉水……还有一大瓶白酒。
“一楼就是超市,食物和水短时间内不缺。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说着,张丽军拿出许多吃的喝的放到桌上,又把箱子推了回去。
伴着昏暗的灯光,两人缓缓吃着东西,但没有过多的谈话,各自思索着什么。刚过去的这一天危险、诡异而漫长,两人都太疲惫了。
吃完东西,张丽军又拿过一块泡沫板铺在地上,对王向阳说:“我看你挺累的,早点休息吧。”随后他拿起酒瓶喝了几口白酒,然后躺到了自己的“床垫”上,不久就响起了打鼾声。
王向阳躺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仅是因为小屋里太冷,他还有很多疑惑。
“DEM机器人为什么突然出问题了?现在它们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自己走了半天只看到一个?为什么这个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这个保安是怎么幸存下来的?他都经历了什么?……”王向阳胡思乱想了好久,最终也睡了过去。
午夜,王向阳被一股尿意憋醒。他正犹豫该去哪里撒尿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