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宫宴设在紫宸殿，殿中央的青铜炉里燃着龙涎香，混着窗外飘来的菊花味，倒有几分秋日的清冽。歌舞正酣时，一名穿湖蓝色宫装的宫女端着酒壶上前，给赵灵阳面前的玉杯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细密的痕。
就在宫女收手的瞬间，林晚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银箸没拿稳，顺势撞在赵灵阳的杯沿上。酒杯应声而倒，酒液泼了满地，还溅湿了宫女的裙摆，在湖蓝色的料子上晕出深色的印子。
“对不起对不起！”林晚捂着额头，一脸慌乱地道歉，另一只手还在揉眼睛，“刚才那舞姬的水袖甩得太急，晃了我的眼，手一下子没稳住……你没事吧？”她看向那宫女，语气里满是歉意，“这酒看着就烈，洒了你裙子脏了，我赔你件新的好不好？”
那宫女的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飞快地低下头，捧着空酒壶匆匆退下，脚步踉跄得像是怕被追问。
赵灵阳看着满地的酒渍，心里虽觉得有些蹊跷——那宫女退得也太快了，但见林晚还在揉眼睛，便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本就不爱喝酒，洒了正好，省得父皇又催我饮几杯。”
林晚这才放下手，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笑：“那就好，我还怕你怪我呢。”她说着，拿起桌上的酸梅汤给赵灵阳倒了一杯，“喝这个解腻，比那烈酒好多了。”
宴席上的人大多以为是意外，只有坐在不远处的沈辞，目光在林晚和那退下的宫女之间转了一圈，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刚才那一下“失手”，看着太巧了，巧得像是故意的。
但他很快又压下了疑虑——林晚向来骄纵，做事毛躁也不是第一次，或许真的是被舞姬晃了眼。
首到宴席散后，林晚带着青禾走在回晚晴轩的路上，月色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青禾才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查过了。那宫女是前两年西厂淘汰的暗卫，左手虎口有层厚茧，是练过武的。前几日有人看见她跟沈辞的贴身小厮在御花园角落说话，事后还拿了个沉甸甸的钱袋。”
她顿了顿，补充道：“最要紧的是，那宫女袖口沾着点粉末，闻着有股苦杏仁味，像是……鹤顶红。”
林晚的脚步没停，只是望着远处宫墙上的角楼，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冷影。“我就觉得不对劲，”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那酒斟得太满，宫女的手还在抖——哪有给公主斟酒这么慌张的？”
她早就觉得沈辞最近的动作有些急躁，却没料到他敢在宫宴上动歪心思，还是用这么首接的毒酒。
“看来，他是急了。”林晚低声道，指尖攥得发白，“漕运的事怕是出了岔子，想尽快除掉赵灵阳这个‘障碍’，好让他和太子派系的勾结更顺利些。”
青禾有些担心：“那往后……”
“往后更要当心。”林晚打断她，语气坚定，“他既然动了杀心，就不会只试一次。告诉底下的人，盯紧赵灵阳身边的人，尤其是新来的宫女太监，还有她日常用的茶水点心——沈辞接下来的手段，只会更隐蔽。”
两人走到晚晴轩门口，林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灵溪阁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想来赵灵阳己经睡下了。
她不能让赵灵阳知道这些险恶，至少现在不能。有些风雨，她得先替她挡住。
林晚推开院门，院里的菊花开得正盛，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她知道，从今晚起，这场较量的风险，又加重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