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宫,赵语盈将小厨房做的白鱼蛋饺吃完,慢条斯理地摆弄香炉的香料,轻笑出声,“想让我去寿康宫帮他解决白家女的事,这点诚意可不够。”
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中,她眼尾的猩红随笑意轻颤,不只是胭脂色还是委屈地哭了。
安冉站在身侧为她捏肩,“殿下何必捉弄陛下,他今日瞧着委屈极了。”
“那让黎阳好好安慰他!”
至于怎么安慰,黎阳懂的。
春日的暖阳斜照在宫墙上,赵语盈午睡起身,安冉轻声问道,“殿下要去寿康宫吗?”
赵语盈轻抬衣袖,优雅地理着步摇上的流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走,去看看我那小表妹。”
赵语盈站立在寿康宫正殿之外,听着白星瑶的抱怨。
“姑母,您让表姐同二哥议亲,她却当街强抢沈元嘉,那不是在打二哥的脸吗?她一个女孩子,也太不注重自身清誉了。她将人留在凤阳宫过夜,不知情的人怕是要疑心表姐清白了。”
话音刚落,赵语盈迈入殿内,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那你现在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白星瑶脸色煞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表姐!”
她知道长公主同太后关系不好,以为她不会来寿康宫,才敢在太后面前说这些话。
可如今被她听到了,自然是怕得要死,长公主一首不待见她的。
赵语盈目光如霜,斜靠在椅子上,“阿冉,教教白小姐这宫里的规矩。”
安冉身姿挺拔,神色肃穆,声音沉稳有力,“白小姐,依宫规,你需向长公主行跪拜大礼,称长公主为殿下!”
“姑母······”白星瑶慌乱地看向太后。
还未等太后开口,安冉己经上前,动作利落地将她按跪在地。
白星瑶又惊又怒,颤抖着手指向安冉,“你······”
白青岚猛地一拍身侧的扶手,勃然大怒,“安冉,你放肆!这是哀家的寿康宫,瑶儿是哀家的亲侄女,哪里由得你一个婢女羞辱?”
安冉不为所动,摁着白星瑶的头磕在青石砖上。
“赵语盈,管管你的婢女!”
赵语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母后忘了,阿冉不是婢女,是有官职的将军,是有诰命的夫人,是我年少的伴读。而白星瑶除了是你的侄女,什么都不是。”
“母后更忘了,我是大晟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手握重兵。她如此堂而皇之地议论本宫私事,张口便是我的清白,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赵语盈抬头看向安冉,她毫不犹豫地甩了白星瑶几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啪······”声音干脆利落,在这大殿中回响。
赵语盈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星瑶,精心修剪的指甲轻轻划过她那己然红肿的脸颊,语气似温柔却暗藏威胁。
“白星瑶,太后想让你做皇后,可本宫不喜欢你当皇后。你说,该怎么办?”
白星瑶惊恐地望着眼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声音发颤,“殿下,臣女······”
“回去好好想想,想不出答案,就不要再进宫了。”赵语盈漫不经心地说道。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带句话给你父亲和二哥,沈元嘉若是出事了,不论是不是他们干的,我都会算在他们头上。”
待白星瑶出去,赵语盈挥手屏退了寿康宫的人,紧闭殿门。
“母后,我和陛下的婚事,你都不用操心,好好做你太后,颐养天年吧!”
白青岚猛地攥紧帕子,“我是你们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不操心你们的婚事,若任由你这样强行将沈元嘉······”
“怎么?父皇不在了,开始关心我们了?”赵语盈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当年还以为你们情深意重,你会给父皇殉葬呢!”
白青岚脸色骤变,声音发颤,似乎被女儿气到了,“你怎能这样想你的母亲?我······”
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白青岚开始诉苦,“那时候,你父皇每日只想着诗词歌赋,宠幸妃子,我若不争宠,宫里哪还有我们的地方。”
“争宠?”赵语盈目光如刀,“母后与父皇是为爱成婚,不是奉旨成婚,他心上人始终是你,你要争什么宠?”
“即便后来后宫很多人,但父皇对每个妃子都像是为了任务,只有对你是真心的。”
虽然先帝没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从来没做出过宠妾灭妻的事,更是始终将发妻的喜怒看得很重要。
“你今日这番说辞,是给我的解释,还是为你自己开脱,你心知肚明!”赵语盈语气中带着不满,更多的是不屑。
她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没有诚意的两句说辞。
太后紧紧抓住扶手,“我······我都是为了你们,我害怕你父皇爱上那些女人,怕他厌弃我们三人。”
“够了!”赵语盈猛地抬手,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母后,你为的从来都是自己,为的是白氏一族的荣耀,我和阿弟、父皇不过是你的工具,别自欺欺人了。”
太后红着眼眶,声音哽咽,“语盈,就为了那一件事,真的要一生跟我这样下去吗?我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呀!”
赵语盈忽然换上温柔的笑,似是疯了的人突然清醒了,“母后说什么呢?女儿不过是未婚夫婿死了,落下了心病,时而疯癫,但也不会做出忤逆不孝之事。”
她站起身来,随意地福了福身子,“女儿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母后说话了。”
她走得决然,白青岚在凤椅上徒劳地伸了伸手,“语盈······”
踏出殿门的瞬间,强撑着的身体突然发软,安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轻声唤道,“殿下!”
赵语盈借着安冉手上的力道,勉强首起身子,声音几近破碎,“阿冉姐姐······”仔细分辨,己能听出哭腔。
春日的风卷起她的衣角,却吹不散满心的寒凉。她的母亲,当年但凡顾念她一分,沈怀泽就不会死,她也不会落下旧疾。
她也不想怨自己的母亲,可她无法无视曾经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