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山谷深处的寒意,吹得篝火噼啪作响。
那细微的“沙沙”声,像毒蛇的信子,一下下舔舐着苏梨紧绷的神经。
她确定那不是错觉,这看似宁静的山谷,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裴砚的人虽然轮流守夜,但苏梨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夜几乎未曾合眼。
天刚蒙蒙亮,薄雾尚未散尽,春桃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孩童的稚气。
“苏梨姐姐,早。”她小声打着招呼,声音怯怯的。
苏梨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一块烤热的肉干递给她:“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她心中却在盘算着,此地不宜久留。
昨夜那诡异的声响,让她坐立难安。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她能安心躺平,好好研究她的签到空间。
就在两人默默啃着肉干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谷清晨的宁静。
“都给老子搜仔细点!那小贱人和野男人肯定躲在这附近!”一个粗噶的男声骂骂咧咧地传来。
苏梨心中一凛,这声音……是赵西!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紧接着,另一个她不愿听到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谄媚:“赵爷,您放心,这山谷我们以前来过,最是隐蔽。那小丫头片子就算插翅也难飞!”
是苏强!
苏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两个人渣,竟然勾结到了一起!
她迅速将剩下的肉干塞进怀里,拉起春桃的小手:“快,跟我来!”
裴砚和他的手下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几人迅速起身,面色凝重。
裴砚目光扫过苏梨,低声道:“看来麻烦找上门了。”
苏梨没时间跟他解释,只飞快道:“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们小心。”
不等裴砚多问,苏强己经带着五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出现在了溪边不远处。
为首的正是赵西,他左脸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晨光下更显凶恶,一双三角眼闪着贪婪的光。
他身边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汉子,正是阿福。
“苏梨!你个小贱人,果然躲在这里!”苏强一看见苏梨,立刻指着她尖叫起来,脸上却硬生生挤出几分“担忧”和“惊喜”,“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奶奶的后事我己经办妥了,你快跟我回青禾村吧,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苏梨走来,眼神却不住地往苏梨身上,尤其是她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上瞟。
赵西等人则不怀好意地将苏梨和春桃围了起来,目光在裴砚和他几个手下身上打转,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和掂量。
苏梨心中冷笑,苏强这拙劣的演技,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还奶奶的后事?
怕是巴不得她早死,好霸占她家那两间破屋。
她故作惊慌地往后缩了缩,怯生生地看着苏强:“表哥……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完美扮演了一个受惊过度的弱女子。
“傻丫头,表哥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苏强“情真意切”地说道,伸出手想去拉苏梨,“快跟表哥走,村里安全。”
赵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了,叙旧等回去再说。小丫头,你这包裹里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拿出来给爷瞧瞧!”
裴砚上前一步,将苏梨护在身后,手中折扇轻摇,笑眯眯地开口:“诸位,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可不太好。这位苏姑娘是我的朋友,你们这般……是何用意?”
赵西眯起眼睛打量着裴砚,见他衣着不凡,气质沉稳,身后几人也孔武有力,不像寻常流民,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忌惮。
但他仗着人多,又贪图苏梨可能携带的物资,并不想就此罢休。
“朋友?”赵西嗤笑一声,“少管闲事!这是我们青禾村的家务事!”
苏梨从裴砚身后探出头,怯怯地说:“表哥,我跟你回去……这位裴掌柜是好人,救了我和春桃。”她转向裴砚,感激地鞠了一躬,“多谢裴掌柜,我们这就跟表哥回去了。”
裴砚挑了挑眉,这小丫头又在演哪一出?
苏强见苏梨如此“识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就对了!还是表哥亲!赵爷,您看……”
赵西摆摆手,眼神示意手下让开一条路,但目光始终锁定在苏梨的包裹上。
苏梨心中冷哼,戏肉还在后头呢!
她拉着春桃,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强身后,故意落后了几步,走在队伍的末尾。
她这个举动,让前面的赵西和苏强等人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警惕,只当她是害怕。
山路崎岖,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苏梨注意到,赵西时不时地回头,那双贪婪的眼睛总是盯着她的包裹。
阿福更是露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苏梨心中暗笑,这群蠢货,真以为她是待宰的羔羊?
她假装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趁着苏强回头看她的瞬间,飞快地从空间里摸出几粒的灵稻种子,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苏强那双破烂不堪的草鞋的夹缝里。
这灵稻种子蕴含微弱灵气,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出,但对于某些东西,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同时,她另一只手袖中,也多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特制辣椒粉。
这是她闲来无事用空间里变异的火龙椒磨成的,一点点就能让人终身难忘。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赵西嫌天热,找了个阴凉的山坳宣布休息。
“妈的,这鬼天气,热死老子了!”赵西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流民们也纷纷坐下歇脚,苏强殷勤地给赵西捶腿。
苏梨则拉着春桃,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低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夜幕很快降临,山风呼啸,带着一丝凉意。
流民们生起了篝火,简单吃了些干粮,便各自找地方躺下。
赵西特意将苏梨和春桃安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派了阿福和另一个手下睡在她们帐篷外围,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半夜,苏梨敏锐地听到帐篷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早己熟睡。
黑暗中,她能清晰地“看”到阿福和另一个流民正蹑手蹑脚地摸到她的帐篷边,试图拉开帐篷的门帘,想要搜查她的包裹。
苏梨心中冷笑,果然按捺不住了。
她不动声色,任由他们摸索了一阵,却因为裴砚之前帮忙加固过帐篷,一时未能得手,悻悻而归。
第二日清晨,天刚破晓。
“哎哟!我的脚!什么玩意儿硌得慌!”一声惨叫划破了营地的宁静,正是苏强的声音。
他龇牙咧嘴地脱下那只破草鞋,用力一抖,几粒金灿灿、圆滚滚的东西掉了出来,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这是什么?”离得最近的阿福眼尖,立刻叫了起来。
赵西闻声也凑了过来,当他看到那几粒非同寻常的“种子”时,三角眼骤然一亮,透出无比的贪婪:“这是……粮食种子?!”
末世之中,能发芽的种子比黄金还要珍贵!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非同凡响的种子!
苏强也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跑到他鞋子里的。
赵西一把抓过那几粒种子,厉声喝问苏强:“说!这东西哪来的?”
苏强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啊,赵爷!不是我的!”
赵西的目光立刻转向了不远处的苏梨,眼神凶狠:“小贱人!是不是你搞的鬼?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苏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她连滚带爬地扑到赵西面前,抱着他的腿“呜呜”哭了起来:“赵爷饶命!赵爷饶命啊!这……这是我奶奶临死前塞给我的……她说这是神仙米,吃了能活命,让我一定要收好……”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演技逼真到奥斯卡影后都要自愧不如。
“神仙米?”赵西一愣,旋即眼中贪婪更甚。
管它是不是神仙米,看这品相就知道不是凡物!
他一把推开苏梨,将那几粒种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归我了!”
苏梨哭得更凶了,伸手想要去抢:“那是奶奶留给我救命的!你还给我!”
“滚开!”赵西不耐烦地一挥手,想要打开苏梨的手。
就在赵西的手即将碰到苏梨手腕的一刹那,苏梨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用草绳编织的普通手环突然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极淡的荧光。
“啊——”赵西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他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苏梨手腕处传来。
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下一秒,赵西发现自己突兀地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西周不再是荒凉的山坳,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不远处,几株翠绿的植物正茁壮生长,散发着的气息。
脚下的泥土松软肥沃,泛着淡淡的灵光。
“这……这是哪里?!”赵西惊骇莫名,但旋即,无尽的狂喜和贪婪淹没了他。
这肥沃的土地,这奇异的植物,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宝贵!
他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双手疯狂地刨挖着脚下的灵土,拼命地往自己那破烂的裤腿里塞,嘴里还喃喃自语:“发了!发了!老子发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外界,苏梨在赵西消失的瞬间,她迅速拉起目瞪口呆的春桃,低喝一声:“走!”两人身影一闪,凭空消失在原地,己然进入了签到空间。
空间内,苏梨好整以暇地看着光幕上显示的外部景象。
赵西正像个疯子一样在她的灵田里打滚刨土。
“姐姐,赵……赵西他……”春桃小脸煞白,指着光幕,话都说不利索了。
“嘘,别怕。”苏梨摸了摸她的头,从空间仓库里取出一包特制的辣椒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好戏还在后头呢。”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空间之力,将一些辣椒粉精准地投放到外面流民们的水囊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出两个香喷喷的灵米饼,递给春桃一个:“来,饿了吧?咱们边吃边看戏。”
几乎就在赵西被弹回现实的前一刻,外面营地里,剩下的几个流民口渴难耐,纷纷拿起水囊。
“咕咚咕咚……”
“噗——咳咳咳!什么玩意儿!辣死老子了!”
“我的嘴!啊!好痛!水!水!”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流民捂着嘴巴满地打滚,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他们疯狂地寻找水源,却发现水囊里的水越喝越不对劲。
空间里,苏梨和春桃一人啃着一个灵米饼,听着外面的鸡飞狗跳,苏梨的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与此同时,山坳之中,一道身影狼狈地凭空出现,重重摔在地上,正是赵西。
他双眼迷茫,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奇遇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捂着自己的裤腿,那里,沉甸甸的,鼓鼓囊囊,全是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