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后,雪风拂来,冰雪划过脸颊,凝成霜花落于眉间,看着满地的落雪才知那不是梦,雪狐真的来过。
一枝红梅自空飘落于地,慢步上前拾起红梅,透过红梅,稀稀落落的阳光洒下,冰冰凉凉的,泪水滴在梅花上,梅枝凝霜,红的异常刺眼,施法将其放入禁虚。
“此次离别,要好长时间见不着了。”寒宸顿了顿,看向远处“还是去送一送”
刚起身,脚就被人拽住,转身才知是寒宸。
“你不去?”
“替我给鸾凤说一声”大手松开了,眉心微皱,半天才道“对不起”
“快去吧”
越过重重雪山,寒风阵阵,隐隐看见鸾凤的影子,加大马力,隐身至一旁,鸾凤同雪狐正下着棋。
棋逢对手,场面格外激烈,鸾凤倚在一旁,品着梅酒,脸却有些微绷,而雪狐此时秀拳微握,看来二人都遇到了对手。
梅花在手心散发出一股暖流,一直流到人的心坎里去,这么多年,鸾凤一个人一直在六重天生活,如今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自是要打心底祝贺的,但有时祝福也不一定要说在嘴上,放在心里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鸾凤,红梅我会好好留着,希望之后的路,你不在孤单。
鬼柚山的黄土高坡早已被白雪覆盖,立在山顶,俯瞰而下,寒宸立在原地还在等我。
飞身而下,像树袋熊般抱着寒宸,满心欢喜,眼泪却簌簌落下,触在寒宸耳边,大声吼道:“寒宸,你回来了。”
冰冷的眸子含着泪水,吸吮掉寒宸脸颊的泪水,薄唇轻启:“我回来了”
“阿娘”
阿钗持剑跟着宴珂飞奔而来,环顾四周,小可却不知所踪。
“阿娘,你还好吗?”
阿钗见到我安然无恙,满脸欢喜,拉着我激动万分,过了好久才舒缓过来。
宴珂站在人群中,嘴角微扬,极力保持淡定,额间的汗珠不住落下,空中弥漫着血腥。
走到宴珂面前,宴珂显然有些回避,暗自后退,询问我是否安好。
“我好着呢,可你……”
话未说完,就在沾满鲜血的手上画了符咒,血淋淋的伤口开始愈合,伸手抚平宴珂紧皱的峨眉。
“都这么大的人了,受伤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再过来。”
“因为……”
宴珂说话啃啃粑粑的,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还是我给接了下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也要照顾好自己。”回头看了眼阿钗,拉着宴珂走到阿钗身边“否则会让他人担心的”
挽着寒宸,对着他们道:“现在要向你们郑重介绍了”含情看着寒宸,忍不住踮脚朝着寒宸啵了啵“他就是我的爱人,寒宸”
阿钗拽着我的衣角,低声道:“阿娘,这个人是我们的二爹吗?那我们大爹呢?”
宴珂暗地拽了拽阿钗的衣角,眼神示意阿钗莫说话。
看了眼疑惑不解的二人,捂嘴偷笑:“他既是大爹也是二爹”
“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挽着寒宸,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小可,回头看着白茫茫的四周,毫无小可身影,如今小可毫无思想,如同个提线木偶,会去哪呢?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发芽,止步对着寒宸道:“我们去蝮蛇天看看”
阿钗他们也想跟上来,可后面还有一大堆伤兵跟着,着实不妥。
“阿钗,你和宴珂先回宫,突逢政变,你们拿着我的太后令,先把局态稳定下来。”
“可是,阿娘……”阿钗扭扭捏捏的拉着我的手,想要撵路。
“好了,阿钗莫要担心。”对着宴珂道:“宴珂,快拉着阿钗回去,我和你爹去去就回。”
小龙毕竟还小,经过刚刚的重创,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将其交给宴珂,就随着寒宸离去了。
入了蝮蛇天,随处可见蓝忧,当初的沙漠已经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散发着的魅香。
“把这个戴上”
拿出绢帕,寒宸就弯腰而来,细细给寒宸戴上,对着绢帕亲了亲。
“你可嗅到了?”
寒宸点点头,搂着我的腰,淡淡道:“你的味道真香”
“讨厌”
拉着寒宸肆无忌惮的奔跑在花海间,尽管这里曾经留下过伤痛的回忆,但是如今有了寒宸在身边,就算前方的路在暗,我也不怕。
天灰蒙蒙的,连晚霞都还没来得及赶来,就黯淡了下来。
蓝色翅膀的小精灵也睡醒了,挥动着翅膀,在夜幕下摇晃。
精灵的笑声有些诡异,就好像万千女子的嘶吼,封了耳路,拉着寒宸,警觉的依着记忆寻天坛。
精灵化作万千少女少男,赤脚将我和寒宸团团围住。
衣领微解,完美的锁骨,坚实的腹肌,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寒宸他们也太帅了吧!”指着一位白衣小哥,瞅了瞅“你看看他的腹肌,他的肌肤,简直太完美了,还有那……”
话未说完就被寒宸用嘴给堵了,还顺手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我手放了进去。
“摸的舒服吗?”
贪婪的看着寒宸,两眼迷离,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还挂了一副自以为很迷人的傻笑,点了点头。
寒宸嫌弃的将我嘴角的哈达子擦掉,捏了捏我的脸,周遭的少男少女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在做什么?
傻不拉叽的看着寒宸,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将脸转过去,捂着脸,心想自己刚刚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肆无忌惮的去摸人家呢?
“怎么,娘子害羞了?”
“没有,我没有害羞。”
“那你捂脸干嘛!”
露出两个眼睛,寒宸就来到了面前,夜风吹来,衣袂飞扬,撩人的腹肌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慌忙上前将寒宸的衣服系好,心紧张的都提到嗓子眼了。
颤抖的手突然被寒宸拉住了,触及到寒宸冰凉的胸口时,浑身一怔。
“你怎么这么冷?”
“娘子帮我暖暖”
寒宸说着就一把将我拦进怀里,将我抱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榻上,俯身而来。
看着荒无人烟的花海,拉紧衣领,将脚抵在寒宸的胸口,紧张兮兮道:“这可是在外面?”
寒宸似笑非笑的凑过来,触在我耳边淡淡道:“娘子觉得为夫想干什么?”
寒宸一把扯过被子给我盖好,手肘抵在榻上,将我的脚放进被子里。
“你耍我”
举着秀拳就往寒宸身上打去,眯着眼,满脸红晕。
“睡吧”
“可是,小可怎么办?”
“小可是鬼世子,一时半会,没事的。”寒宸轻拍我背,就像哄孩子般,感受着寒宸的气息,觉得格外安心,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圣境内,星空漫天,流星四射,美不胜收。靠在寒宸怀里,感受着久别的温暖,咋了咋舌,撇着一字马将脚放入寒宸怀中,紫光流离缠身,太阳花果缓缓进入体内。
“寒宸,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做梦都以为寒宸要休自己,泪语凄凄不已,牙齿也开始相互摩擦,拽着寒宸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贪婪吸吮着寒宸的血。
“这就是你始乱终弃的下场”
咿咿呀呀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流着泪在寒宸怀里蹭了蹭,一个晚上就没消停过,一会是拳打脚踢,一会又是泪流满面,寒宸默默将我拦在怀里,静静看着我。
天色未亮,寒宸看着手臂的伤口,嘲弄道:“今可算是喝到龙血了”
“我喝到什么了?”
看着流了一片哈达子的衣服,憨憨的将寒宸的衣服塞进被子里傻笑半天。
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看着寒宸,又在寒宸怀里蹭了几下,才缓缓起身,背对着寒宸,顺其自然的将梳子递了过去。
寒宸的手法越来越老练,给我扎发的速度也极快,才刚清醒,寒宸连脸都帮我清洗干净了,如今到只需张着嘴吃饭就好了。
擦了擦嘴,看了看天,冲着寒宸道:“这应是我今年吃的最早的早膳了”
天色大亮,蓝色精灵消失的无影无踪,蓝忧也没有昨夜所见那么旺盛,花香都减少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蓝忧火速枯萎而至,寒宸低语:“不好”
大手紧紧拉着我,依着蓝忧枯败的方向追去,很快就到了天坛。
一片枯萎之地,小可四肢被钉在木桩上,干裂的唇一张一合,双手双脚都还在不停挣脱,四肢都已经烂了个血洞,却毫无鲜血流出,因为那日小可的血已经流光了,现在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
红衣躺在地上,重伤未愈,万千红丝疯狂生长,如血指甲犹如血藤着了魔的生长,浓烈铁锈气味的黑红液体自眼眶流出,顺着脸颊而下,殷红的液体流在地上,如血色的玫瑰悄然绽放。
“我要杀了你”
红衣还未出手,就被玄子陌吸走了全部内力。
“看来你的千丝蝉确实厉害”
玄子陌,青丝爆起,像个怪物一般嗅着四周,就连枯萎的蓝忧都不放过,将花香尽数吸入腹部。
“有了千丝蝉,若是再将鬼煞为我所用,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玄子陌狂移到小可面前,而我握着斩神鞭正准备飞身过去,就被寒宸拽住。
“刚刚走累了,娘子先在此休息片刻。”
一瞬间,寒宸就来到玄子陌面前,千里冰封的寒眸凝视着玄子陌。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玄子陌面色难堪,微微后退,手心玩着千丝蝉,故作镇定。
“睡久了,活动活动筋骨。”
擎天剑还未请出,玄子陌交手不过数十招就有些招架不力,连退数步,一把拽起红衣拿来当挡箭牌。
冰封决一下,小可就变成了冰棍倒在地上。
“不”
红衣转身一掌,玄子陌的脸就出现了几道血印,鲜血淋漓,右眼珠子都被勾走了。
气急败坏的玄子陌,捂着右眼,怒气冲天,奋力挣扎“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持剑奋力向红衣刺去。
斩神鞭轻轻一挥,剑落铁臂断。
跪地的玄子陌,愤恨拿着千丝蝉拉我垫背,就被寒宸用龙鳞之光直接杀死。
“不不不,你不会死。”
红衣呆呆的看着小可,双目毫无神采,有的,也只是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的灵魂,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两下,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小可四肢的血洞格外刺眼,手腕处都还有钉子扎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会救你的”
心疼如刀绞的红衣,泪水不住下落,朱丹也随着鲜血被吐出。
红衣捡起沾满污血的朱丹,浑身颤抖,爬到我跟前,求我救小可。
“失了朱丹,你的情爱也就断了,况且朱丹早已将你认作主人,跟了你这么久,你的魔性早就被它吸收,就算现在将朱丹还给小可,也不过是吊着他的一口气罢了。”
“只要萤哥哥活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原本洁白的朱丹已经有了黑色的裂痕,蹲身下去,准备施法,小可突然醒了,苍白的唇一上一下。
“丫头,其实做个凡人也挺好的。”
“萤哥哥不要离开情心,好不好?”
红衣摇晃着小可,红丝变白发。
“你才是那个大哥哥”
原来当初的白衣少年不是墓绝,是墓萤,那双烈火般的眸子却再也没了光亮。
忆沐国王宫的书库中的《鬼书》记载的无错,那次大战,鬼族本想以我为筹码,要挟父母亲,可墓萤却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护了我,大战后,鬼王沉睡,墓萤惨遭族人嫌弃,鬼母恨铁不成钢,夺走其朱丹,将其扔进死人堆,篡改了情心的记忆。
那日见此,只觉是无稽之谈,今日所见,原是自己眼界狭隘了。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没有,萤哥哥,是情心错了。”红衣抱着小可,自怀中取出一串手指骨放于小可手中却变成了一串心石:“哥哥你看,你送的心石,情心一直留着。”
掏出怀中的手指骨,确实是一颗心石。
情心本是凡人却同鬼世子墓萤相恋,墓萤虽是贵族之人,却有一颗极纯之心,从不伤生,鬼母见此,才费尽全力收揽了鸾凤的情魂制作了墓绝,最后鬼母还施计,让墓萤以为情心已死,却留着情心在身边日日折磨。
“情心,下辈子我们做个普通人,可好。”
“好,情心一切都听萤哥哥的。”
“我的朱丹,只属于你。”
小可拿过我手中的朱丹,将裂开的痕迹一一修补,郑重的交给情心。
“万不可弄丢了”
小可躺在红衣怀里沉沉的睡去了,红衣抱着小可,一直在旁自语。
“小可受伤之时,你就想起来了,对不对?”
红衣点点头,干裂的唇一张一合。
“我不敢让萤哥哥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低低的抽泣,小可走了,情心的心也跟着一起沉入了深渊。
……
红衣临走告诉我,在她死后要同小可葬在一起,我做到了,下葬前,还特地赶制了一套婚服给其穿上。
背着寒宸,去了趟地府,在生死簿上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情心和墓萤的,而另一个却是我的。
做一对凡人,或许比往生要好的多,立在孟婆桥前,看着情心和小可二人穿着婚服饮了孟婆汤,这才离开。
对于情心和墓萤而言,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而对我却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能祛除寒宸体内的妖邪之气,就算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又有何怕。
小可走了,鬼族算是彻底没了,徒步在鸦夙殿,殿内的桃花开的真好,拾起被桃花掩埋的嫁衣,靠在桃树上,细细想着小可在奈何桥告诉我的话。
“鬼族是无法被封印的,除非把他杀死,所以你的父母没死。”
既然没死,阿爹阿娘现在会在哪里?
墓绝自复活以来,就不过是鬼母的筹码,因我有了他,却也因我灭了他,这一切的一切都会一直埋在我心底,压在内心的最深处。
整理好凤冠霞帔将其带回了六重天,寻到其最高处,山顶处长了一棵参天七彩梅树。
拿出铲子,挖着坑,寒宸自身后走来,将大衣给我披上,也拿出了把小铲子跟着我一起挖,因为一直在考虑阿爹阿娘之事,一不小心将手给伤了,湛蓝的鲜血落在地上,开出一条大道,我跟寒宸也一起落了下去。